萧钰逸的身影刚消失在京城夜色中,京城里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吏部尚书府,柳若兰听闻萧钰逸离京的消息,眼底掠过一抹阴鸷恶毒的光。
“哼,没了萧世子撑腰,我倒要看看这宋家还能嚣张到几时!”柳若兰斜倚在梳妆台前,她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一支莹润玉簪,对身旁侍奉的丫鬟冷哼出声,“这京城的浑水,可不是他们这群乡下来的人,能随意蹚得明白的!”
她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锦云轩的东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回,我要让宋家的杏林堂,在京城里彻底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锦云轩的东家是个獐头鼠目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点头哈腰,谄媚的回道:“回柳小姐,您就尽管放宽心!小的都已安排得妥妥当当!我早已买通城南的地痞王,让他服下了特制的药,保管能让杏林堂吃不了兜着走!而且那药发作起来看着凶险,实则绝不伤人性命,事后给些银钱,那厮定然守口如瓶,绝不会乱嚼舌根!”
柳若兰满意的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很好,记住,要闹得越大越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家不仅靠歪门邪道敛财,还敢卖假药草菅人命!我要让他们从上到下,都抬不起头来!”
次日清晨,天还未完全放亮,晨曦微露之际,杏林堂门口突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救命啊!天理何在啊!我大哥就是吃了杏林堂的假药,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啊!”
“庸医害人!宋家黑心烂肝!卖假药草菅人命,不得好死啊!”
一辆破旧的板车横亘在杏林堂紧闭的大门前,车上躺着的正是那个地痞。
他脸色青白如纸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看着竟像是下一刻就要断气一般。
几个膀大腰圆的跟班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嗓门大得能传到半条街外。
他们一边哭喊,一边指着杏林堂的招牌,添油加醋的描述着地痞的惨状,说的有鼻子有眼,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清晨赶着出门营生的百姓们,被这哭喊声吸引,立刻好奇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杏林堂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哎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谁在杏林堂门口闹这么大动静?”一个推着包子车的老汉探头探脑,满脸疑惑的问道。
“什么闹事!听说是杏林堂卖假药害人呢!你看那板车上躺着的人没,看着就快不行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妇人捂着嘴咋舌惊叹,语气中满是夸张的惊骇。
“不会吧?这杏林堂不是宋大人家开的吗?我听说这店铺的老大夫医术高明,药材也都是上等的,怎么会卖假药呢?”有人面露疑色,忍不住反驳。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京城里谁不想多赚点银子?我看这宋家,就是仗着官老爷的名头,才敢如此胆大包天,草菅人命的!”有人附和,话语间满是揣测与鄙夷。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议论声也愈发的沸沸扬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杏林堂的名声踩到了泥里,污名化的言论像野草般疯长。
与此同时,市井间那些早有预谋的流言,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播开来。
茶馆里,说书先生尚未开讲,茶客们便已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流言蜚语在人群中快速传递。
“老王,你听说了没?那杏林堂出大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吃了他们的药,当场就不行了!”
“嘶…真的假的?那宋家不是一直号称济世救人,悬壶行善的吗?怎么也会干出卖假药这种缺德事?”
“这还能有假?我亲眼瞧见京兆尹都带着衙役去查封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板车上躺着的那人,可真是惨不忍睹!”
流言蜚语如瘟疫般蔓延,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将宋家杏林堂积攒已久的清誉一点点侵蚀的面目全非。
更令人措手不及的是,此事尚未完全发酵,朝中便有一名御史上本,在金銮殿上弹劾宋瑞峰!
“陛下,臣有本启奏!”御史出列,高声奏道,“臣闻翰林院修撰宋瑞峰,治家不严,纵容家族产业售卖假药,致使京城百姓怨声载道,人心惶惶!此等行径有辱斯文,败坏朝纲,恳请陛下严查宋瑞峰及其家族,以正风气,以安民心!”
御史言辞凿凿,字字铿锵,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一时间朝野震动,京城内外无不哗然,宋家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杏林堂被查封的消息,更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快看!京兆尹大人来了!”
伴随着人群中的惊呼,一群衙役在京兆尹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来到杏林堂门口,京兆尹神色威严,二话不说,直接指挥衙役动手查封了店铺。
“宋家杏林堂涉嫌售卖假药草菅人命,证据确凿!从即日起,查封停业,所有药材账簿,一律封存带走查验!店内所有相关人等随本官回衙门候审,不得有误!”京兆尹冷着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几名衙役立刻上前,将一张盖着官府大印的封条啪的一下,重重的贴在了杏林堂的朱漆大门上。
随后,又将尚在抽搐的地痞,连同他的几个跟班,一并给架起来带走了。
杏林堂的伙计们个个脸色惨白,惊慌失措,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掌柜的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无可奈何。
“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咱们杏林堂的药都是真材实料,半点掺假都没有,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来…”一个年轻的小伙计急得眼圈通红,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慌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掌柜的虽然也心急如焚,但还是强自镇定,他沉声道,“咱们且等着老爷他们如何定夺,切不可自乱了阵脚!”
消息传回宋宅,犹如晴天霹雳,让宋家众人都惊得愣在原地。
苏明华脸上虽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很清楚此刻绝不能乱,宋家需要一个主心骨稳住局面。
“来人,立刻去杏林堂安抚掌柜和伙计们,告诉他们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杏林堂的药绝无半分问题,此事定是有人恶意陷害!”苏明华沉着指挥,随即握住赵氏的手说道,“娘,你们也莫要心急,咱们先设法弄清楚那些人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
宋瑞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心中明了,这定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阴谋。
他转身对李实说:“大姐夫,你带上几个人,火速赶往杏林堂,务必将那人的症状和来历,以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打听清楚,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好,我这就去!”李实说完,即刻转身离去。
苏老头和陈三罐也闻讯赶来,两人来不及多言,便立刻跟着李实等人赶往杏林堂,虽杏林堂已被查封,但那地痞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带走的,或许能从衙役或是围观百姓口中,打探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一行人快步赶到杏林堂附近,很快便从看守店铺的衙役口中得知,地痞已被押往京兆尹衙门了,苏老头和陈三罐对视一眼,两人当即决定前往衙门探探情况。
京兆尹衙门内,苏老头凭借积攒的人脉,设法通过一位老友的关系,得以偷偷对地痞进行了一番检查,他凝神搭脉,又仔细查看了地痞的舌苔与瞳孔,脸色顿时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这哪里是什么药害的!他这分明是中了毒!”苏老头语气笃定,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这脉象虚浮紊乱,症状看似凶险,实则是一种掺了迷魂草的慢性毒药,服下后会让人暂时出现濒死之状,却并不伤及性命!这厮分明是被人利用了,自导自演的演了这出戏!”
陈三罐也凑上前,仔细嗅了嗅王癞子口中残存的气味,又检查了他的指甲,笃定的附和:“苏大夫说得没错!这毒药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看上去病入膏肓,混淆视听!真是阴毒至极的伎俩!”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针,迅速在地痞身上几处穴位扎下,又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清热解毒的药水,混合了灵泉水后,撬开他的嘴给灌了下去。
没过多久,地痞脸上的青白之色便褪去几分,浑身的抽搐也渐渐停止,人也缓缓清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苏老头和陈三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与恐惧,下意识就想要躲闪。
“混账东西!竟敢在老夫的杏林堂门前耍这种阴谋诡计,污蔑我和宋家清誉!”苏老头气得胡子直颤,当场便要喝令衙役将地痞拿下审问。
然而京兆尹却冷着脸摆了摆手,语气强硬:“你这老头休要胡说!人证物证俱在,这人分明是吃了你杏林堂里的药才中了毒,你还有何话可说?先将人带回大牢严加审问,至于他是否是中毒,中了何种毒,自有仵作查验定论,不劳你费心!”
显然,这京兆尹是受了上方压力,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苏老头沉着脸看着被衙役再次带走的地痞,以及被拦在一旁的陈三罐,心中清楚,此事绝非轻易就能化解。
他立刻对一起跟来的宋金秋说道:“金秋,你带上几人,暗中跟踪那些一开始抬他来的人,看他们去向何处与何人接触,此事背后定有主使,务必找到突破口!”
“好,我这就去!”宋金秋眼神坚定,领命后没有犹豫,转身离去。
宋家,刚从溜达外面回来的柳文渊说道:“这次的流言来得蹊跷,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在下这就动用些关系,去查查那些流言的源头,看是谁在背后放冷箭。”
说罢,他便匆匆去联系自己结识的三教九流打探消息。
宋安沐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了永嘉郡主,她对苏明华道:“娘,永嘉郡主曾欠我一个人情,如今事急,我这就去找她,请她帮忙向宫中递话,说明咱们的冤情!宫里贵人的一句话,往往能胜过外面千言万语,或许能为咱们争取一丝转机!”
苏明华点头应允,眼中盛满了担忧之色:“好!你路上小心,凡事多加留意!”
另一边,宋瑞峰在翰林院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那些受柳尚书指使的官员,借着御史的弹劾,纷纷对他冷嘲热讽暗中排挤,言语间尽是幸灾乐祸。
“宋修撰啊,没想到你家的杏林堂,竟然能干出售卖假药这种事来,真是令人大跌眼镜!治家不严到这份上,恐怕会影响翰林院的清誉吧?”一位同僚端着茶杯阴阳怪气,眼神中满是讥讽。
宋瑞峰却丝毫不乱,神色平静拱手回道:“各位同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老丈人行医济世多年,向来问心无愧,药材皆是真材实料,绝无半分虚假!此事蹊跷,我相信京兆尹衙门定会查明真相,还我宋家和杏林堂一个清白!”
他据理力争,让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讨不到半分的便宜,只能悻悻作罢。
宋家上下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搅得焦头烂额,但家中却并未乱作一团。
苏明华将所有下人召集起来,沉声安抚:“大家莫要惊慌!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从未做过半分亏心事!杏林堂被人陷害,此事定会水落石出!眼下大家伙儿各司其职,稳住心神,便是对家里最大的帮助!”
她的冷静与坚定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下人们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
元冬元序下学后回到家中,也都乖乖待在房内,不敢随意吵闹。
他们虽年幼却也懂事,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不愿再添乱。
“哥,外面都在说杏林堂卖假药害了人,这是真的吗?”元序拉着元冬的衣袖,眼中满是困惑与担忧。
元冬难得做了一回哥哥的模样,他摸了摸弟弟的头,语气坚定的回答:“那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家都是好人,杏林堂的药也都是治病救人的好药,绝不会卖假药!这一定是有人撒谎,故意污蔑咱们家!”
李承志默默来到被衙役翻乱的库房,将散落的药材归位,动作轻柔却坚定。
他抬头看向匆匆走来的表妹,轻声说道:“安沐,咱们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的!”
宋安沐心中一暖,随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放心,这点小伎俩还打不倒咱们!那些暗中使坏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
在宋家那个隐秘的空间里,陈三罐正紧张的忙碌着,他按照苏老头的诊断,利用空间里的珍稀草药,连夜赶制解毒丹。
灵泉水不仅能加速药草的药性融合,还能让他始终精神饱满,毫无倦意。
“哼,这种卑劣的小伎俩,也想陷害我陈三罐的药堂?简直是痴心妄想!”陈三罐一边用力捣着药臼,一边愤愤不平的咒骂着,“等我把解毒丹炼制出来,定要让那人当众清醒,拆穿他们黑心人的阴谋!”
墨玉在一旁的石台上悠闲的趴着,它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人类总是热衷于重复这种低劣的把戏,真是毫无新意。”
它瞥了一眼陈三罐手中的药草,又慢悠悠补充一句:“不过你这解毒丹的药效尚可提升,加少许的七心草进去,解毒固本的效果会更好。”
陈三罐闻言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大喜过望:“墨玉大人,你又给我指点迷津了!七心草!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他立马调整药方,按照墨玉的提示加入了七心草,又顺带调配了一些能安抚心神,缓解惊吓的药汤,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地痞虽解了毒,却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后续或许能用得上。
宋家此刻正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杏林堂被查封,家族声誉受损,宋瑞峰在官场上被排挤打压。
这无疑是对家族凝聚力与应变能力的一场严峻考验。
真相尚未揭开,前路危机四伏,形势已然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