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秦时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有意想帮苏沉欢,但是事发突然,两人又隔得太远,他要出手,根本就来不及!
却见苏沉欢的身子突然朝后疾退好几步,马蹄险险从她的腹部划过,却只是轻触,并未伤到她,四周响起惊诧声。
原来苏沉欢早前就看出了一些古怪,所以马才一动,她便朝后疾退,这才能躲开。
顾红蔷的笑声传来:“这匹拂风是本宫从宫里逃出来的上等好马,你又有何好挑剔的?还不快骑上去!”
拂风是前些日子北燕送来的烈马,性情极为暴躁,宫里的驯马师但凡触碰拂风者,非死即伤。
顾红蔷那日在景秦时的家里见到苏沉欢后,气得要死,恨不得置苏沉欢于死地,只是苏沉欢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明刀明枪的上去刺杀,被人抓住把柄终会惹麻烦,她想了两日也未想出对策,那日听说拂风的事情之后,便生出了这条毒计。
苏沉欢低头道:“我怕。”
其实在场的学子看到拂风那副凶恶的样子没有人不怕,只是听到苏沉欢说害怕的时候,他们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顾红蔷的下巴抬了起来:“果然,凤苍太子就是一个窝囊废!竟连匹马都怕!”
景秦时自然知道顾红蔷这样针对苏沉欢是为什么,他笑道:“我昨日进宫的时候听说拂风摔伤摔死了八九个驯马师,不要说苏沉欢怕,我也害怕,公主若是不怕的话,不如和苏沉欢换一匹马?”
顾红蔷的面色一僵,有些委屈地看着景秦时:“我的马已经选好了。”
“哦,如此说出来,公主也是怕拂风了。”景秦时微笑道。
顾红蔷面色一白:“我听说苏沉欢这一次回来胆子大了不少,多年没见她,便想着送她一件礼物,谁知道她那么没用,我送的礼物她都收不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呢?上骑射课若是没有马,她怎么上课?不知哪位同学可以把自己的马借给苏沉欢?”
四周没有一人答应,开玩笑,今日这事任谁一看都知道是个局,谁又敢去触这位得宠公主的霉头?
苏沉欢扫了一眼,见卫嫣不在,知卫嫣必定被顾红蔷用什么法子拖住过不来。
顾红蔷冷冷地看着苏沉欢道:“看起来好像没有人愿意借马给你哦!本宫听说,苏沉欢到太学上了两次课,两次都被罚,听起来好像很可怜,今天是第三天,若你再不能上课的话,我也只好回去禀报父皇,你实在是个不安份的,天天到太学里惹事,心性不定,不如去北门寺里抄佛经吧!”
到寺里抄佛经在临天等同于出家,一国的太子若有出家这种记录的话,绝对是个天大的笑话,苏沉欢就算是回到凤苍,等着她的也将是被废的命运。
四周轰笑出声,看着苏沉欢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他们虽然不知道苏沉欢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公主,但是得罪这位公主的下场实不算好。
景秦时凉凉地看了顾红蔷一眼,顾红蔷却不再看他,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今日不将苏沉欢弄死也至少要将她调离忆城,让她再也见不到景秦时。
苏沉欢的面上清冷,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已经漫上了几分怒气。
她知她现在还不能太露锋茫,但是一味忍让也绝不是个法子,她脑袋飞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那边顾红蔷继续道:“本宫之前就听说凤苍的太子就是个软蛋,平日里最是无能,胆小如鼠,全然没有一国太子该有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虽然让你这个一国太子去抄拂经好像不是太合适,只是你现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就字写得还不错,没有什么事情比抄佛经更适合你了。”
景秦时已经听不下去了,正欲说他可以将马借给苏沉欢,没料到苏沉欢已经大声问道:“公主说这匹马送给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顾红蔷下巴微抬:“自然是真的,只要你能骑得上这匹马,我就将它送给你。”
苏沉欢缓缓抬起头来道:“我若能骑上这匹马,是不是就不用去北门寺呢?”
顾红蔷的眼里漫上杀意:“没错。”
苏沉欢将手里的马具一丢,朗声道:“公主此言,还请诸位帮我做个见证,省得一会公主反悔。”
景秦时看到苏沉欢那张沉静无波的脸,他的眸光微转,事虽因他而起,而要解决这件事情唯有靠她自己,他此时若是上前帮忙,怕是会越帮越忙,于是他朗声道:“你放心好了,公主何等身份,又岂会赖你这个帐?公主,你说是不是?”
顾红蔷脸上满是得意地道:“那是自然。”
“有公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沉欢说完直接就跃到了拂风的背上,她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畅快,利落至极。
所有人见状不由得一惊,拂风本是野马之王,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被套马索套上,几经周折才到忆城,它又岂容人骑在它的背上?当即撒开四蹄便快速奔跑起来。
苏沉欢曾跟着师父玄月白套过马,治服过疯马,饶是如此,此时一到拂风的背上,她才发现拂风比起疯马来更加可怕。
它一会前肢朝天,身体高高的竖起来,试图甩掉苏沉欢;一会又快速奔跑,跑不到三十丈又突然停下来欲将苏沉欢甩下去;一会又后蹄抬起,左边扭扭,右边扭扭,身体腾空而起,欲将苏沉欢抛下。
苏沉欢不管拂风如何折腾,她死命的抱紧拂风的鬃毛,双腿则紧紧地夹在拂风的肚子上,死活不松。
只是拂风的力气实在是大,她此时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腿微一软又便被拂风从背上摔了下来,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料到她却在半要落地的那一刻搂住了拂风的脖子,脚一勾整个身体便挂在拂风的脖子上。
众学子看到这光景早已经目瞪口呆,周子迁已经忍不住赞道:“好骑术!”
景秦时之前就知道苏沉欢是会武功的,此时看到她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红蔷的面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只盼着拂风把苏沉欢摔下马来,再给上一蹄子把苏沉欢踩死。
然顾红蔷盼着看到的场景一直没有发生,反倒是拂风因为太过折腾,力气渐竭,又被苏沉欢抱住脖子,气息也渐不顺,速度慢了些。
苏沉欢趁机再次跃起马背,拂风又开始发作,她却将发上的簪子拔下,狠狠地刺在拂风的背上,拂风吃痛,跳了起来,她拔出后又插了下去,往后但凡拂风有任何要将她甩下马背的动作,她都狠狠地用簪子刺在拂风的背上,很快拂风就知晓她的厉害,知道遇上一个难缠的对手,便服了软,马蹄渐渐缓了下来。
苏沉欢骑着驯服了的拂风到了众人的面前,跳下马背后,拂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她微微一笑。
景秦时站在顾红蔷的身边淡声道:“公主的眼光真好,送礼物的眼光也极为独到。”
顾红蔷的面色极为难看,正欲挑毛病,却听得一记男声传来:“好胆识,好骑术!”
众人回首,却见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子站在众人的身后,众人忙行礼道:“风夫子。”
骑射课的夫子是武状元风小武,他身为武状元原该为国效忠,镇守边关,只是他的性子和他的姓是同音的,疯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一个疯子,且是个武功高强的疯子,所以他的仕途极为不顺,被一贬再贬,最后被贬到太学里做了这个几乎没有品级的夫子。
他不抽风的时候还是很有一个夫子该有的样子,因他不定时抽风,所以太学里的学生怕他更甚于司月澈,因为司月澈顶多是罚着跑几圈,而他刚很可能拉着学生出去对打。
他能成为武状元,武功自然不低,这些学生又哪里是他的对手,所以被他罚的学生轻则鼻青脸肿,重则筋扯骨断。
所以上他的课时,学生们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风小武不理会众人,走到苏沉欢的面前道:“以前上课的时候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沉欢。”苏沉欢轻声答道。
风小武笑道:“承欢?可是承欢的承欢?”
四周笑声再起,苏沉欢已道:“是沉迷不悟的沉,欢天喜地的欢。”
风小武本有意想要为难她一下,听到她这个回答倒愣了一下,最初的主意已经变了,看着苏沉欢的目光深了些道:“不错,以后你好好上我的课便是。”
苏沉欢点头,然后扭头看着顾红蔷道:“多谢公主的礼物。”
拂风是北燕送的供品,她原本只想用它来对付苏沉欢,并没有真的想过要送给苏沉欢,供品都是记录在册的,就算她是个得宠的公主也不能随意将供品送出。
只是之前的话说得实在是太满,此时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冷着脸点了一下头:“真看不出来你竟还有这般本事。”
苏沉欢淡淡地回了句:“逼得急了兔子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