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天亮时，上京又下起了雨，姜予宁翻了个身，不知为何睡意全无，她喊了声辛甜。
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辛甜，什么时辰了？”
辛甜从暗处掠出：“快到卯时了。主人，镇国王昨夜出城去了津州，王栩至今还在宫里。”
姜予宁皱眉，临睡之前赵玄璟遣青峦送了信来，信上说他这段时间都会在上京，还说希望过两日与她到岛上躲个闲，怎么一觉醒来，他就去了津州？
“他可曾留有口信？”
“没有口信，但留了字条。”辛甜将字条拿出来。
字条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等我回来细说。
留这几个字，还不如什么都不留呢。
姜予宁将字条放枕头底下，让辛甜派人去查一查他去津州的原因，第二个要查的，便是王世子这一晚上在宫里，见了谁，和谁说了什么话，又做了些什么，都要查出来。
她总觉得，赵玄璟突然离京，很像是王世子蛊惑圣上的结果，不过，若是王世子能这么轻易就蛊惑得圣上将赵玄璟支走，他应该早就行动了。
赵玄璟这次，怕是真的奉旨前去的。
那么，津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得赵玄璟亲自过去不可？
姜予宁越想就越是心惊，她等不及天亮，也匆匆策马出城，往津州那边赶。
王世子是出宫之后才知道姜予宁也去了津州的。
五福低头汇报：“郡主天不亮就出了城，身上也没有带任何包袱，应是才接到消息就立即出城。”
赵玄璟，果然是长在她心尖上的男人，这般紧张，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王世子沉吟了一会，告诉五福：“都说镇国王英勇无敌，但津州百姓亦是还没见识过，五福啊，你就让百姓们开开眼界，看看他是真有这能力，还是浪得虚名。”
五福极有眼色地说：“豺狼虎豹再凶猛，离开山林一久，亦跟被拔了牙差不了多少，如今我南越国泰民安，百姓需要的是安稳，而不是战神。”
“战神，还是需要的。不过、”王世子微笑，“一山不能容二虎，南越有予宁这一个杀神就够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五福趁此机会除去赵玄璟。
五福很清楚自己做不到，但他不敢有任何犹豫，他要是有半点犹豫，赵玄璟不一定会死，但自己一定不能活。
“是，主人。”
“白御医最近往宫里跑得有点勤啊，五福，你说到底是战英、战云两位公主凤体违安，还是圣上龙体有恙？”
“属下愚钝，看不出来，主子，不如让大家都猜一下？”
“去吧。”
马车慢慢悠悠地在街上行走，等王世子抵达静安侯府，圣上疑似重病的消息，已经传得街知巷闻。
忠国公今日告病没上朝，这消息还是端王爷带来的。
“圣上重病？”忠国公嗤之以鼻，“老七，你与老夫几乎日日上朝，你我都不见圣上有丝毫病态，这重病一说从何而来？”
端王爷叹气：“没病就好，我就是怕万一——”
“老夫老眼昏花，你关心则乱，听信这些传言情有可愿，可满朝文武又不是瞎子聋子，圣上若是重病，又怎会瞧不出来？这段时间，你可曾听到圣上咳过一声？”
“倒是没有。”
“那就行了。”忠国公拍拍他肩，“老七，淡定一点，便是传言成真，有你九皇叔在，南越也乱不了。”
端王爷张了张嘴：“要是九皇叔他也出事了呢？四叔，我们总得有所准备。”
“你想怎么准备？”忠国公问他，“若是传言成真，圣上必会有所安排，你啊，就安安心心当你的端王爷，该你上的时候，少不了你。”
“……怕只怕，事发突然。”
“老七啊，你往日吃喝玩乐惯了，从来没有关注过朝堂，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我们的圣上。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先帝英勇骁战，圣上虽未上过战场，但他的睿智与远见，非常人所能及，他不会令你所提心的那个‘突然’出现的。”
“不过，若真是出现了，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拼了……”
端王爷回府的一路，都能听到百姓们的窃窃私语，还看到有几个朝臣坐在茶肆里说话，都一脸凝重的样子。
他不禁皱眉。
这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太快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端王爷正要放下帘子，余光突然瞥见了二皇子的舅舅黄大人，正匆匆地往一处书肆而去。
待黄大人进了书肆，三皇子的谋臣安大人亦从另一边出现，同样进了书肆。
这两伙人怎么跑一起去了？
是因为圣上病重的消息？
端王爷立即召来心腹：“让人盯着书肆，任何一句话都不要放过。”
“是。”
“另外，张勇，你去姜府一趟。”
“是。”
端王很快回到府上，端王妃也听到了那些传言，白着脸过来求证，端王没说太多，只道：“长玥的死讯，可以公布了。”
长玥郡主的死讯传得很突然，接到消息的人都愕然了。
长玥生病，这事大家都知道的，但她并不起眼，大家也都以为是感点风寒之类的小病，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月，就病逝了？
长玥的死讯并没能转移大家对圣上身体的关注，反倒是引来了人们更深层的猜测，几乎大部分人都认为，端王府在这个时候放出长玥的死讯，就是为了帮圣上转移注意力。
一时之间，上京城议论纷纭，百姓们俱脸色凝重，上京城的空气仿佛都紧张了起来。
傍晚，姜予宁在离上京还有十余里的茶棚歇脚时，便听到周围的百姓在议论这两件事。
她眯了眯眼，不禁想起几个时辰前她和赵玄璟见面时的分析。
姜予宁天不亮就出了城，她在半路碰到了赵玄璟。
赵玄璟是半夜出的城，按理说姜予宁是追不上他的，但他在路上遇到了麻烦——一伙山匪偷偷潜进某个村子，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不止，还要放火烧村，赵玄璟遇到了，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山匪人数众多，手段残暴，且有一部分女子已经被绑走，赵玄璟只有十来个人，便兵分两路，一直到天亮才将人全部追回来，之后又留下来善后，正要继续赶路的时候，姜予宁追上来了。
赵玄璟很惊讶，他虽走得突然，但也是给她留了书的，她怎么会追上来了？
“可是城中出了事？”赵玄璟迎上去，“出了何事？”
“城里没出事，是我有话想要问问你。”姜予宁直接了当，“宫里的戒备越来越森严，我的消息越来越滞后，赵玄璟，今日圣上突然把你支开，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圣上他是不是有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