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鸟儿叫声婉转,虫子低鸣,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吹到脸上,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凉爽。
不远处漫山的火把,影影绰绰的人群,以及近在眼前的,一个有些傻愣的锦州府兵。
赵玄璟缓缓舒出一口气。
他出来了。
傻愣的士兵试探着问:“九,九王爷?”
“锦州城如今什么情况?”
士兵跳起来,激动大叫:“找到九王爷了!找到九王爷了!”
他的这一嗓子,喊出了一群士兵,大家激动大叫:“找到九王爷了!”
赵玄璟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中往前走。
听着动静越来越远,屋里的郑蓉急得大叫:“王爷!救命!!”
赵玄璟脚步不停,指着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士兵:“你去把里头的人带出来,直接送回永安王府。”
郑蓉听到脚步声起,以为是赵玄璟回来了,心想她这几天的苦头总算没有白吃,赵玄璟不管多不待见她,这种时候,始终是不会将她丢下的。
想到此,她把衣衫弄得更乱了些,肩头都露出来了。
那名士兵一冲进来,看到的就是郑蓉露着肩膀,满眼带泪的画面。
两个人都吓得尖叫。
但是没有人理会。
走了一段,赵玄璟吹了三声口哨。
哨声传出去,不一会他就得到了三声回应。
府学后山的青云拔地而起,几个跳跃间就消失在眼前。
宋扶风猛然回头,正好瞧见青云急促离开的背影,他眉头一皱,就听见远处传来的喊声:“找到九王爷了!”
找到九王爷了!
宋扶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郑侍郎将图纸一丢,也跟着冲过去,一边跑一边祈祷郑蓉不要行差踏错,不然他就完了,郑家也完了!
赵玄璟很快与青云碰头。
看着整个人瘦了一圈的赵玄璟,青云喉头发哽:“主子……”
“本王无事。锦州如今什么情况?”
听完青云的简述,赵玄璟俊眉拢紧。
他确实是没想到,福运才是搅乱南越的源头,若是先帝知晓,该有多失望?
福运啊福运,你可真是该死。
“主子,福运……要杀了吗?”青云问。
赵玄璟不答,加快了脚步:“先回城。”
快马加鞭,赵玄璟比往城里送信的人还早一步回到永安王府,直奔听风阁。
瞧见坐在灯下的姜予宁,他喉间一紧,万千情绪都涌了上来。
他快步进去,将人重重拥住:“阿宁!”
姜予宁浑身一震。
这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安全感……
赵玄璟他回来了!
“赵玄璟……”姜予宁张手回抱,喃喃细语,“你回来了……”
赵玄璟低头,寻到她的唇,急切地吻着,手臂将她牢牢困住,恨不得将她镶到自己的身体里。
长久的拥吻过后,姜予宁一把推开赵玄璟,冲花姑姑喊:“快!请大夫!”
“我没事,不必叫大夫。”
姜予宁不信。
赵玄璟眨眨眼:“那本王脱下衣裳,让阿宁亲自过目?”
下一息,衣服就被姜予宁给撕了。
胸前没伤。
肩膀没伤。
两条手臂有轻微擦伤。
后背全是旧伤。
姜予宁的心放下去一半,接着上手去扒他裤子。
赵玄璟原本还沉浸在她的关心里,突然裤头一松,他连忙摁住她手,整个人往后弹。
他再如何沉稳,这时也忍不住心头大震:“阿宁,非礼勿视!”
姜予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顿时脸上一烫,不过,她仍沉着脸道:“医者眼里无男女之分,九王爷,我在替你检查。”
她这无理也要争三分的样子真可爱。
赵玄璟的心被抚慰得服服帖帖,同时也起了一丝坏心。
沉默几息后,他走了回来,双手打开:“那就请阿宁,替我好好检查检查。”
姜予宁瞟了他几眼,说了声“好啊”,就当真去扒他裤子了!
赵玄璟这回是真被吓到了,耳朵都红透了。
等整理好衣裳,面热的感觉过去,赵玄璟才道:“再等等,等回了上京,你我二人大婚之夜,阿宁想怎么扒就怎么扒……”
“谁要跟你大婚!”
姜予宁啐了一口,那颗悬在半空的心,这下是完全放下来了。
叫人奉茶,叫人准备吃食,叫人准备干净衣物,忙完这一切,姜予宁把福运的情况提了提。
“我自作主张叫人盯着他,没想到真盯出问题来了。”姜予宁微叹,“你打算如何?”
吃食上来了,赵玄璟喝了半杯茶,吃了一大口糕点,这才开口:“刘勉可有松口?”
“没有,痴痴傻傻,应是被打击到了,韦氏倒是没痴傻,但也没松口。”
一个本该留芳百世的人,阴差阳错之下被迫成为反贼,这事换了谁,谁都接受不了。
赵玄璟将手上吃食放下,站了起来。
姜予宁抬眉:“王爷可是要见福运?”
赵玄璟摇头:“我还小的时候,福运救过我,救过圣上,所以他的命,我保一次,也算是报了他的救命之恩。阿宁,今日之后,本王与福运,再无瓜葛。”
他声音平稳,一脸平静,但姜予宁心里却是一揪一揪的。
赵玄璟还不到一岁,当时的太上皇便驾崩了,他的母后由于高龄生子,伤及了身体,没两年也撒手而去,而长兄赵光偌登基之后,便不能像之前那样日日将他带在身旁,福运,便成了他成长过程中陪伴最久的人。
赵玄璟应是将他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犯下了这样的错事,且一瞒就是二十年,从未想过要向他坦白,从未想过补救。
这跟背叛,也没什么区别了。
姜予宁哑声:“来人,将福运和文啸,丢出府。”
若然福运从此离开锦州,去别的地方好好过活,那也不枉赵玄璟这一刻的“徇私”,若他还冥顽不灵,她只能直接送他上路了。
赵玄璟被困的这几天,他从未合过眼,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这时吃了东西,身体与精神的疲惫便涌上来了。
来不及回他自己的住处,他便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姜予宁心疼不已。
她唤人将他抬到内间,随后交代花姑姑:“一个时辰后,把凤阳带到刘勉夫妻处,若他们夫妻还不开口,就把刘家几个女儿带过去。”
为人父母者,可以不管自己,却是无法无视自己儿女受若。
但凡是个人,他们都会选择把真相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