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过后,滚滚浓烟响起。
浓烟升上天空化为黑云,黑云几乎将那一处天空全遮住了,也将城楼上的所有人的心都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端王爷的佛珠又断了一串,他颤颤地站起来,嚎啕大哭:“九弟啊……”
成国公死死攥着手,突然一巴掌挥往刘勉:“让他们退兵!听到没有,让他们退兵!”
刘勉仿佛没有听到,任凭成国公怎么拍打,他都无动于衷。
一旁的韦氏亦是如此,而刘家的几个女儿,也没有了往日的惧怕,连最小的女儿刘子欢都一往常态,不见任何哭闹。
姜予宁按住胸口,把满腔的担忧都压下去,侧头看韦氏:“看来,你们是笃定能得救了。”
韦氏不说话。
姜予宁道:“只是不知,你们的好儿子此番过来,是真的救你们,还是来杀你们。”
韦氏还是不说话,倒是刘子欢抬头看了姜予宁一眼:“我三哥才不会杀我们。”
“是吗?”姜予宁冲她笑了一下,“但愿七姑娘是对的,不过就算七姑娘猜错了也没事,有你三哥亲自送你上路,路上还有父母和几个姐姐在旁,七姑娘莫要害怕。”
刘子欢咬了咬唇,问韦氏:“娘,三哥他是来救我们的吧?”
韦氏没有说话,刘子欢就哭了起来。
姜予宁笑容一收,立即下令:“将刘勉吊起来,刘家这几个人,带到不同地方来绑,本姑娘倒要看看,他刘显贵是来救父救母,还是来杀父杀母!”
韦氏等人被带走了,刘勉也立即被吊起来挂在城楼上,他抬头,死死盯着姜予宁,却是一言不发。
姜予宁不再理会刘勉,她冷肃着脸下令:“通知全城,准备随时应战!”
端王抽抽泣泣:“予宁,开城门,本王要去接九弟呜呜呜……”
姜予宁看了他一眼,跟花姑姑耳语了几句,花姑姑立即下了城楼。
“本王的九弟啊……为国为民啊……呜呜呜呜……”
成国公被哭得头晕,他捏了捏眉心:“王爷莫要哭,虽火炮无眼,威力也大,但九王爷是有福之相,他不会有事。”
“那么大一个火炮!九弟他就算是铁做的,这么大一个火炮打下来也该散架了……”
赵玄璟被炸散架了,那他想要替他收个全尸也不行啊。
端王哭得更伤心了。
姜予宁原本注视着远方,这时她扭头,定定地看着端王。
端王抽抽泣泣两声,到底是止住了:“予宁,派几个人,去接应我九弟吧?说不定他还活着!”
“已经派了。”
“那城门都没开。”
“出城的路不止这一条。”
“哦。”端王攀紧了砖缝,向姜予宁确认,“九弟他不会死的,对吧?”
“不会。”
“可那么大的火炮——”
姜予宁忍无可忍:“来人,把端王爷送回王府歇着。”
“不不不,本王不回!本王要与锦州同进退共生死!”
所有人都盯着远处。
大半个时辰后,几个骑兵从远处奔来,不一会就到了跟前。
端王爷大叫:“九王爷呢?!怎么只有你们?!”
其中一个骑兵仰头:“主子无事!”
这一句‘无事’,让端王又飙了泪,他瘫坐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听两个骑兵的汇报。
“姜大姑娘,第三路军十分凶悍,主子与属下们一度受阻,探明敌军主将所在的位置后,主子便立即派了五人小队前往,但失败了,五人小队全部牺牲……”
“主子被困在敌阵,那枚火炮落下来的时候,他刚好突出重围……刘显贵敌我不分,双方死伤人数相当……”
骑兵说到这里也是一阵后怕,要是慢上几息,他们就要被炸成肉酱了!
姜予宁捂着胸口,不敢想象当下是什么情形,她紧攥着手,情绪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成国公恢复得最快,成国公问:“王爷可有受伤?他为何不回来?”
骑兵一顿,下意识望向姜予宁。
姜予宁咬牙:“讲!”
“火炮的威力实在太大,主子他……”骑兵低下头,“决定亲自去把火炮毁了。”
成国公和端王双双跌坐在地。
端王又哭:“九弟!本王没用!本王没用啊!!”
姜予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问骑兵:“王爷还说了什么?”
骑兵闭上眼,把心一横,转述道:“若本王失败,告诉阿宁,不必替我伤心,该退便退,该降就降!”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名唤青城,姜大姑娘,江山没有人命重要,只有人在,江山才能无恙,请您——”
“花姑姑!”姜予宁沉声下令,“你带十五人,背上花炮,与青城一起去接应赵玄璟!”
青城咻地抬头:“姜大姑娘——”
“青城,告诉他,姜予宁会死守锦州,等他平安归来!”
青城深深地行了个礼,与花姑姑等人下了城楼,不一会,一支由二十人组成的骑兵队策马出了锦州。
花姑姑一身青衣,一马当先。
风将她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马儿跑出一段,她突然回头,冲城楼上的姜予宁大力挥手:“姑娘保重,属下去了!”
姜予宁的声音,随风吹过来:“花姑姑,要活着回来!!”
二十人的骑兵队很快就消失在滚滚黄沙中。
厮杀中从远处传来,姜予宁作了个深呼吸:“林都事何在?”
林都事手里还有两千人马,姜予宁道:“下一次火炮响后,你立即率一千人马出城应战。”
“若是不响呢?”
“那便两千人马全出。”姜予宁沉着眼,“林都事,我们只许进,不可退!”
“是!”
姜予宁在锦州城楼调兵遣将之时,赵玄璟已与几个趁着刚才那枚火炮带来的混乱,换上了敌军的衣服,在一团混乱中快速往敌军营帐靠近。
终于,他看到了高高的火炮,以及被重兵把守的主将营帐。
身后传来马蹄的突突声,赵玄璟装作重伤,伏下身,回头。
一个骑兵小队正往营帐方向奔来,他立即向部下做了个手势,等到骑兵小队快要过去,几人飞身而上,将马上人拉下马,取而代之。
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前边的人一概不知。
骑兵小队到了营帐附近并便停了下来,为首那人跳下马往营帐里钻,一路通报:“报!火炮位置偏移,赵玄璟逃了!”
营帐里传出刘显贵的咆哮声:“炸!继续炸!”
赵玄璟眼神一眯,他打了个手势,身后几人立即分为两组,一组往营帐里扑,而他与另外两名部下,则直奔火炮所在的位置!
刘向东刚从火炮那边下来,顿时与赵玄璟来了个四目相对,他高声大叫:“赵玄璟在此!快!杀了他!”
营帐内响起了两声爆炸声,赵玄璟在敌阵里左冲右突,刘向东紧追不舍,而火炮前边的敌军像是杀不完!
很快,刘向东便杀至他身后,他举起手中长矛,重重刺向赵玄璟。
赵玄璟咻然回身,却见刘向东满脸不敢置信地倒地,他略略挑眉,便看到一张意外的脸。
文啸穿着敌军的衣服,飞快跃至赵玄璟身边:“小主子,走!”
赵玄璟一剑刺死一名士兵,头也不回:“福运呢?”
他刚问完,便瞧见火炮上挂着一个人,只此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福运!
福运身前绑着一大捆花炮,手脚并用地往火炮上爬,而他身后不停有人追赶,身下也有人往上掷刀掷剑!
来不及想太多,赵玄璟挥剑向前:“文啸,助我!”
两人很快杀至火炮底下,而这个时候,福运已坐到了炮口处。
他冲地上的赵玄璟大叫:“小主子,奴才下辈子再来伺候您!”
一支箭羽噗一声插到他的胸口,福运身体一晃,就势往炮口里倒。
赵玄璟的呼吸一窒,便被文啸用力一扯:“小主子,走!”
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