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族馆一处安静处说话。
温秀才刚要行礼，姜予宁便阻止了：“温秀才有话不妨直说，无需多礼。”
温秀才略一沉吟，道：“姜大姑娘，姜二姑娘同崔亮崔公子，可否定下来了？”
姜予宁皱眉：“温夫子此问，十分唐突。”
温秀才却是固执地再问了一遍。
姜予宁便道：“若是无意外，应是定了。”
温秀才皱眉：“既是定了，崔公子又同别个相看，实在不地道。”
姜予宁脸色一变：“温夫子何出此言？”
温秀才道：“这段时间，我同崔公子走动得多了些，崔公子应是朋友不多，便什么事都愿意同我提几句，几日前他同我讲，崔家有位长辈领了个姑娘同他相看，他大伯母很满意。”
“我想着，崔大人与崔夫人尚且康健，崔公子的婚事自然是轮不到他大伯母做主，既然崔夫人已属意姜二姑娘，他自然是会推了他大伯母那边，但在下昨晚去崔家吃饭，无意中听到他大伯母与崔夫人交谈……”
说到这里，温秀才反而迟疑了一下。
姜予宁皱眉：“温秀才可否直说重点？”
“崔公子的大伯母与崔夫人提到，让崔公子兼祧两房的事。”
怕姜予宁一时没理解过来，温秀才紧接着解释：“兼祧两房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崔公子把自己的儿子过继到另一房，继承另一房的香火。另外一种情况是，崔公子娶两个妻房，每一个都是正妻。”
“目前来看，崔公子应是第二种情况。”
“姜二姑娘是崔夫人挑中的，未来应是二房的主母，她的儿子继承二房的香火；他大伯母挑中的那位应是大房的正妻，与这位正妻生的儿子日后继承大房的香火。”
姜予宁确实一下子没理解过来，这时听完温秀才的科普，只觉得人都要晕过去了。
说什么兼祧两房，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二女同侍一夫！
她脑子嗡嗡地响，手脚也阵阵发麻，她一把攥住姜予嘉：“走，去庆记！”
姜予嘉掉头就走：“崔家欺人太甚，阿宁你去拦阿姐，我去砍那姓崔的！”
温秀才连忙追上去：“大姑娘五姑娘千万冷静，莫要损害姜二姑娘的名声！”
马车行了一段，姜予宁已经迅速冷静下来。
事发突然，温秀才说的事未来得及求证，她如今去庆记就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在不失体面的情况下，先拒了崔夫人，并将姜予贞带离。
至于已经骑马跑没影的姜予嘉……
姜予宁问护卫：“可有人跟着五姑娘？”
“有。”
“那我们便快些去庆记。”
姜予嘉既然已经恢复了神智，那么她这时想必也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庆记茶楼。
姜予贞与崔夫人已喝了半盏茶。
崔夫人今日带了两个女儿过来，有这两个女儿在中间，这顿早茶，气氛甚好。
伙计送来最后一件点心，崔夫人尝了半块便搁下了筷子。
她拉着姜予贞道：“贞姐儿，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全家人都非常喜欢你。”
姜予贞也放下筷子：“予贞与表姑相处，也很是舒心。”
崔夫人的欢喜都从眼里溢出来了：“那明日我便遣人——”
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姜予宁大步进来：“表姑请吃茶，怎的只请我阿姐，不叫我一声呢？”
崔夫人一脸错愕，不过她反应很快，笑眯眯道：“原本也要喊你的，只是担心你庶务繁忙。”
姜予宁道：“再如何繁忙，表姑的茶，总要抽时间来喝的。”
崔夫人连忙叫伙计加位加碗筷，崔家两位表姐满面笑容，拉着姜予宁扯东扯西。
姜予贞却是收起了笑容。
姜予宁皮笑肉不笑道：“刚才听到笑声，不知表姑聊什么呀这么开心。”
崔夫人道：“我跟贞姐儿实在投缘，便想着哪日予宁你得了空，我便上姜家求亲。”
姜予宁笑了笑：“崔表哥八月便要下场，这时应要一心备考，若是让俗事分了神，影响了考场发挥，那便得不偿失了。”
崔夫人笑容一顿，她望向姜予贞：“贞姐儿……”
姜予贞虽不知姜予宁为何突然变了态度，但姐妹间的默契告诉她，跟着姜予宁走就对了。
姜予贞温和道：“予贞今日前来，也是想同崔夫人讲，崔公子应以课业为重。”
竟是连称呼都变了。
崔家母女面面相觑，崔夫人无措道：“贞姐儿——”
姜予宁却是拉着姜予贞站了起来：“族馆还有要事需要我同阿姐回去处理，表姑与二位表姐请慢用。”
崔家母女回过神来时，姜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崔三姑娘问：“母亲，这姜家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满意我们崔家？”
崔夫人心脏突突地跳：“这中间应是出了什么差错，明日我便让你外祖母到姜家问一问。”
“母亲，这姜二姑娘真的很好，若是错过了，亮哥儿可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崔夫人又何尝不知？只是看今日这情形，这亲怕是难成了。
姜家马车离了庆记，姜予宁才伏在姜予贞耳边，提了崔亮要兼祧两房这事。
姜予贞身体一晃：“阿宁，此事当真？”
“未曾来得及求证，但想来温秀才不会空穴来风。”
姜予宁道：“若是查明是温秀才故意泼的脏水，我不会留着温秀才，若查明为真，那我们姜家，便要少一门亲戚了。”
姜予贞脸色灰败，几次张嘴都欲言又止。
姜予宁心里难受，却是不知从何安慰起，只是握紧了对方的手。
马车很快回到将军府，姐妹俩刚下马车，一辆从另一个方向来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从上头下来的，竟是宋昭。
自从春日宴后，姜予宁就没再见过宋昭，这时乍然一见，差点没认出来。
宋昭实在是瘦得离谱了，像是风一吹就倒，又胡子拉碴的，已无半点少年意气，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暮气。
宋昭大步上前：“阿宁——”
姜予宁后退一步：“我还有事，今日不便招待，待忙完这段，再去宋家——”
宋昭低声：“是关于崔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