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璟一顿,姜予宁便沉下了脸:“赵玄璟,我问你你跟他做了什么约定?!”
“不过是小约定——”
“在圣上十二岁亲政之前,你我不得成婚,这是太上皇的旨意,这是能用一个小约定便能摆平的吗?赵玄璟,你别把我当傻子。”
“对我来说,确实只是小约定。”赵玄璟握住她手,“你别激动,我告诉你便是了。”
姜予宁将手拿开:“赵玄璟,婚约是你我之间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不管你用什么来做交换,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不尊重。”
“我宁愿多等两年,也不愿意你牺牲你自己,更不愿意牺牲我自己。”
“在我看来,我的感情与我的自尊一样,都不可拿来交易!我一直认为,孤傲如你,自然也不屑用婚姻与感情来交易,可如今你……”姜予宁站起来就走。
这饭她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赵玄璟一把拽住她,连忙解释:“阿宁!圣上要的并不是我的自尊,我也不是拿我摄政王的身份去跟他交换,他想要的只是岛上那座宅子的居住权。”
姜予宁一顿,茫然道:“岛上那座宅子的居住权?”
会不会有些离谱?
“我给他带过渔娘做的点心,他吃过之后上瘾了,他原先是想要渔娘进宫给他弄吃的,得知渔娘宁死也不愿意上岸之后,他便提出让他随时上岛让渔娘给他做饭吃的要求。”
“我与他约定,我和你的婚期不变,同时将他亲政的时间提前到十一岁。”赵玄璟握住她手,“所以阿宁,我们即便是成了婚,这一年还得继续忙。”
姜予宁心思百转,突然一把将他推开:“谁要与你成婚了,我如今可是宁安王!”
赵玄璟没有给她跑开的机会,他一下子将她抓了回来,困在怀里低头便亲。
她刚刚喝了酒,又吃了糕点,此刻嘴里全是酒香与糕点的甜香,赵玄璟这吻原本只是想惩罚她一下,浅尝则止,却是没想一发而不可收拾,而屏风后便是榻……
赵玄璟及时松开她,声音沙哑:“下回,可不能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了。”
姜予宁满脸通红,已羞得说不出话来,她瞪了他一眼,夺路便走。
赵玄璟轻笑了声,捂着躁动不已的心情,命青鸾着人护她回府,随后重新坐了下来,一杯一杯地将那两壶酒喝光。
天亮了,阳春宫方向匆匆跑出几个内侍,内侍直奔暖阁而来:“摄政王,太上皇他,他快不行了,您快来!”
昨夜,太上皇与新帝胝足而睡,两人聊了整整一晚上,原本精神极好,但天一亮,太上皇的精神咻地一变,满脸的颓然,也就几句话的时间,他便已说不出话来,只痴痴地看着门口。
知父莫若子,他在等谁,别人不知道,新帝如何能不知道?
新帝跪在他榻前,泪流满面:“父皇您等一等,孩儿已经着人去请九爷爷了,他就在暖阁,就是你们小时候经常去的暖阁,他马上来了,您等一等,再等一等啊!”
太上皇已是弥留之际,这时听到‘暖阁’两字,无神的眼睛陡地一亮:“暖……阁?”
“对,九爷爷就在暖阁!”
“我,要去暖阁!”太上皇说话竟然利索起来,“父皇,我要去暖阁,我要去暖阁!”
一道高大的身影自远而近,随着他的接近,外头上好的晨光也被带了进来,在太上皇的眼里,他就是身披霞光的仙人。
“父皇……是您来接我了吗?父皇,孩儿好想你呜呜呜呜……”
赵玄璟将他一把抱起来,凤眼发红,里头凝满了泪:“我带你去暖阁。”
“皇叔呜呜呜……”太上皇像个婴儿一样将头埋在赵玄璟怀里,“我要父皇……”
“好,我带你去找你父皇。”
暖阁之外,新帝跪着,暖阁之下,太后与各位宫妃侯着,与无数宫人一起,仰头看着那小小的暖阁。
暖阁之内,赵玄璟拥着太上皇坐在榻上,他推开窗,指着天边的霞光:“漂亮吗?”
“漂亮。皇叔,父皇就在那里吗?”
“是。”
“那我不怕了。”太上皇急促喘气,“皇叔,你可有恨我?”
“恨。恨你能布下这么大一盘棋,偏偏不愿意多撑几个月让我先成婚。”
太上皇嘻嘻笑:“从小父皇便说我愚笨,不及你聪明,这会把你也算计到了,哎呀,我真聪明……父皇你看到了没,孩儿很聪明的……”
“父皇,皇叔他打我头!”
“父皇,皇叔他给我吃糕点!”
“父皇,我帮皇叔揍人了,您夸夸孩儿!”
“父皇,我不要当皇上,让皇叔当皇帝,我只要父皇!”
“父皇不要走,您不要走呜呜呜呜……”
赵玄璟抱着他,看着窗外越发灿烂的霞光,面无表情地听着太上皇的絮叨,不久,太上皇的絮叨越来越慢,字也越来越少,最终,他的说话停止了。
气息亦由粗重,变得无力。
赵玄璟收紧双臂,轻叹一声:“景霄,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看好赵渊,也会看好南越的江山。”
“皇叔,对……不……起……”
话尽,太上皇的呼吸陡然一停,双手也随即垂了下来。
赵玄璟一把握住他手,朝外喊了声太医。
几个太医伴着新帝进来,几人挨个给太上皇把了脉,最后是白御医。
白御医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未能让太上皇恢复呼吸后,悲痛地摇了摇头。
“太上皇仙逝了……”
丧钟九鸣,悲痛随即弥漫整个上京,家家户户门头都系上了稿素,人人头上都绑了白布,女子则簪上了白花。
太上皇有遗旨,南越刚结束外忧内乱,国库虎空,要求丧礼一律从简,礼部遵循太上皇遗旨,在规制的范围内尽量精简,如如何精简,很多仪式都是无法取消的。
南越新帝登基时,因为时间仓促,仪式结束之后各国才收到消息,虽仪式已结束,鉴于南越如今的实力,他们还是派出了使臣前来道贺,哪知还没到半路,便听到太上皇逝世的消息,当即贺新君的队伍便变成了来送太上皇的队伍。
这日姜予宁刚去六部巡完,底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各国的使者已经到冀州,再有两天便要进京了。
“王爷,礼部的孙尚书讲,礼部正在准备太上皇的葬礼,空不出手来接待,请王爷您想个办法……”
朝堂如今人手严重不足,各人都干着原先三四个人的活,便是她有好的办法,也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来执行。
于是姜予宁决定,届时,她亲自去迎接各方使臣。
不过,秦太傅认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