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姜予宁领着一众姐妹，将姜予贞与温玉琛送到城外十里亭。
自从前两日知道温玉琛被姜予贞‘驯服’，两人立即就要离京后，姜予宁就做好了随时将他们送出京的准备，她给姜予贞写了很多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晚上都舍不得睡，想要跑到状元府跟她聊天。
但当真的要分别了，姜予宁又只能看着姜予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予贞飞身上马，低头看底下的姐妹，眼睛也是不由得红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阿宁，予越，予念，予愿，予凌……”她挨个喊十七位姐妹的名字，神色留恋，话却是不多，“你们多多保重，我去了！”
姜予宁上前一步：“阿姐，我与众姐妹在上京，等你平安归家！”
几十人的马队很快消失在眼前，姜予宁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只觉得心头空了一大块，而她身后的姐妹，已经泣不成声。
滨州那样的险地，姜予贞此去，真的极有可能是一去不回啊！
姜予念今日是带了应哥儿出来，小家伙已经六个月了，这会已经有些饿了，在那嗯啊嗯啊的要喝的，她将孩子往程相望怀里一放，走向快站成雕像的姜予宁：“阿宁，该回了。”
姜予宁点点头，她抬头看了看天，随后神色已经如常。
姜予贞已经出了京，此事已成定局，是生是死，端看她的谋略如何了，另外，姜六姜七与姜八去北境这事，再过不久，圣上就应该松口了。
圣上松了口，她们三人便要前往北境，届时留在京中的姐妹便更少了。
离别会成为常态，相聚会成为奢望，但她们别无选择。
拿出手帕替姜十六与姜十七把眼泪擦干，姜予宁一手牵一个：“走吧，回家。”
姜予念如今有了孩子，又要管着程家那个大摊子，每日忙碌，出来一趟不容易，姜予宁也有一段日子没好好逗应哥儿了，因此回程时两人同车，程相望这个护妻狂魔似是生怕姜予念会跑掉，骑着马跟在马车一侧。
应哥儿正在喝羊乳，羊乳有些腥，但这股味道在小孩子身上便变成了奶香味，他长得极好，白白胖胖的，虽还未长开，脸上却是七八分的姜家男儿的模样。
看着他，姜予宁就想起了四哥，想起了别的哥哥，不由得心头抽痛。
姜予念别过脸，心里也是难过。
应哥儿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他不喝羊乳了，嗯嗯啊啊的不知在讲些什么，最后突然张嘴喊了一声什么。
姜氏姐妹还没听清他说什么，跟在马车侧的程相望已经兴奋了，他隔着车帘叫：“予念，应哥儿会说话了，他喊娘了！”
应哥儿喊娘了？！原来小孩子六个月就会喊娘了吗？
只可惜姜予念错过了刚才那一声，后面她与姜予宁怎么逗，小家伙都不肯再喊了，嗯嗯啊啊的。
倒是离愁别绪，被小家伙给冲淡了不少。
姜予宁问起姜予念在程家的情况。
姜予念从容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过还好，我管着这林子呢，再怎么蹦哒，都飞不出这片林子。”
姜予念可是整个姜家最老实最规矩的姑娘，能让她将人比作鸟，可见程家那一摊子并不好管。
“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别的我也许做不到，但‘护国郡主’的名头还是很好使唤的。”她捏了捏应哥儿的脸，逗他，“应哥儿，姨姨给你撑腰啊。”
“嗯啊，嗯啊！”应哥儿手舞足蹈，开启了话痨模式，只可惜，没有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两人被他逗得咯咯笑，笑声传到后头去，把各位姐妹心上的阴霾也扫光了。
进城门了。
程相望被出来巡城的卫青苗给拉走了，只留下一句‘晚些回家’。
姜予念挑起帘子，只来得及看到程相望的背影，她撇了撇嘴：“倒是希望这几天住营里，让我耳根干净一下。”
话虽如此，她的眼里却全是担忧。
姜予宁跟着看出去，正要安抚她几句，便看到不远处突然涌起一阵骚动，她立即让护卫去查看。
那边的骚动更甚，姜予宁便让马车换条道走，她身后可是跟着一串的小姑娘，可不能冒险或是惹麻烦。
等进入另一条街，完全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了，前去查看的护卫也回来了。
“姑娘，前几日二皇子的舅家大表哥被刺杀一案，今日大理寺查明了，是三皇子的舅舅江大人的一个庶子所为，江大人把庶子交给大理寺了，大理寺这边即时斩了。这会闹的是这位庶子的生母丛氏，丛氏当街喊冤，说自己儿子是被诬蔑。”
护卫略过闹腾的过程，直接说道，“江大人嫌丛氏不会教子，当众训斥，丛氏性子刚烈，诅咒江家断子绝孙后撞了门柱，当场死亡。”
“王栩可在现场？”
“王世子与二皇子以及三皇子在庆记喝茶，属下去到的时候，他们三人也刚到，丛氏死亡之后，二三皇子便在王栩的周旋下握手言和。”
二皇子的生母是皇后以下，四妃之一的冯贤妃，亲侄子丢了命，冯贤妃自然震怒，也跟冯家承诺了要严惩凶手，结果王栩轻飘飘的几句话，这一条命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这个王栩，在操纵人心方面，确实厉害。
先将姜予念送回程府，姜予宁才回姜家。
马车刚到府门前，便瞧见了静安侯府的马车停在一边，门口的侍卫禀告，说是王栩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姜予宁面无表情：“不用禀告，日后凡是静安侯府的人，或是王栩本人来了，都直接打走。”
路边的马车帘子被挑起，露出王栩那张白净斯文的脸：“郡主，在下只是想来看你一眼，别无所图。”
“建议以后不要再过来。”姜予宁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丢下神色莫测的王世子，姜予宁径直进府，回到琅玥阁便第一时间让李姑姑备热水来洗澡。
天气确实热，她出了一身的汗，需要清洗，但根本原本是，她刚刚被王栩盯了，她觉得恶心，脏了。
将整个人清洗过一遍，姜予宁神清气爽。
李姑姑端着盘糕点进来，姜姑姑跟在她后头，手里拿着封拜帖：“姑娘，永宁侯夫人的拜帖。”
前段时间跟许氏与宋昭都约好，空下来的时候就碰个面，讨论一下宋珺宋樱的婚事，左右这几天都没事，姜予宁便给许氏回帖，约她明日申时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