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樱今天十分安静。
自从那日知道宋昭已经辞官了之后,宋樱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什么精神都打不起来了,她哭了两日,然后去告诉许氏,自己愿意与沈华笙相看。
许氏态度比之前疏离了不少,只淡淡告诉她,她肖想周家七公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导致城中适龄的世家公子都对她避而不及,而沈华笙今天出来,是看在宋昭的面子上,只是走个过场,让她别把今天当成是相看,免得沈华笙瞧不上她之后,她又闹这闹那。
宋樱心里委屈,却是半句不满都不敢说了,只说,一切听天由命,如果连沈华笙都瞧不上她,那她就出家做个姑子。
许氏没有答茬,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得宋樱心头发寒,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许氏还有这么无情的一面,当下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去找宋珺了,从妆容到服饰,都全听宋珺的,出了门也跟宋珺挤一辆马车。
离抚河越近,宋樱的心就越是忐忑,她攥紧宋珺的手:“阿姐,如果沈华笙他看不上我,那我要怎么办啊?”
“上回我听予宁说,沈华笙是个人品高尚的男子,他定不会因为大哥没了官身而对宋家侧目。”
“可如今我的名声这么坏,他再怎么高尚,也有可能瞧不上我。”
“那这就是你的命数,宋樱,你得接受。”
宋樱不想接受,可她没有办法,要是沈华笙瞧不上她,那就只能嫁回黎家了。
嫁去黎家,跟嫁给街边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宋樱掩面落泪,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她。
这时听到外头有人大喊:“让开!让开!”
宋珺深深皱眉,正想着是谁家这么不讲道理,府中护卫便来汇报,说后头是端王府的车驾,长玥郡主出行,像是在赶时间。
护卫说:“大姑娘,侯夫人令我等避让。等珺主过去了再走。”
端王府的车队,自然该避让。
宋珺点头:“那就靠边等一会”
长玥郡主的车队很快行了上来,两车交错之时,对方的车队停了下来。
一道女声传来:“可是宋家大姑娘?”
宋珺连忙挑开帘子,拉着宋樱一起行礼:“见过郡主。”
长玥郡主微微一笑:“我与两位姑娘年纪相仿,但我回上京时日不长,还未有交好的朋友,一会若是不介意,不如到我的画舫,与我一起结伴游湖?”
宋昭父子与长玥郡主的父亲全福公曾一起战斗过,全福公过世后,端王爷与宋昭也一直交好,宋昭成婚与宋逸成婚,端王爷两次都来了,不过那时宋家虽还落魄,宋家的名声却是清贵无双,宋昭也是未来可期的。
如今宋昭没了官身,还有个宋樱拖累家里的名声,端王府却是没有像别家一样划清界线,反倒是主动接触。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端王府待宋家,真是有情有义了。
自己能理清其中重点,想必许氏也能,于是宋珺一口应了下来:“那就叨扰了。”
“那本郡主先过去,一会留个人接应你们。”
“好。”
与宋珺想的一样,许氏知道宋珺答应长玥郡主的邀约后,便让婢女传话,说一会她与宋樱一道,让宋珺陪着长玥。
上京城世家名流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嫡女跟嫡女玩,庶女跟庶女玩,宋樱虽不是庶女,但她如今背着这样的名声,端王府虽对宋家态度不变,但宋家也不能让宋樱去影响长玥郡主的兴致。
秋高气爽,今日出行的人比往日都多些,许氏挑在今日出来,也是想着人多,在河里碰到谁,说上几句话,也不会引人猜忌——不管成与不成,宋樱日后都还要做人,沈华笙也还要议亲的。
长玥郡主留下的人就在抚河边上,宋珺一下马车她就迎上来了:“大姑娘,郡主的画舫就在前面。”
将宋樱带到许氏那边去,宋珺才登上长玥郡主的画舫。
才刚上船,便听到有人在唱曲,原来是长玥郡主请了两个伶人到船上唱戏,两个伶人长得貌美,身段极好,水袖翻飞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长玥郡主脱了鞋子,在窗前小几盘腿而坐,看到宋珺她立即露出灿烂的笑:“我让桃花做了鸡仔饼,宋姑娘快来尝尝。”
小几上只有两个茶杯,宋珺不禁松了口气。
若然她没有眼力见,带了宋樱前来,那才会惹长玥郡主不快呢。
画舫缓缓移动,宋珺将自己带的两盒糕点交给长玥郡主的婢女:“民女也带了盒糕点,望郡主不弃。”
长玥郡主拿了一块鲜花饼:“府上的吃食虽精致,但同样的口味天天吃也吃腻了……咦,你们家这饼倒是清甜软糯,好吃。”
宋珺这才去拿碟子上的鸡仔饼:“这鸡仔饼造型精致,又鲜脆可口,好吃。”
共享美食能拉近人心,两人吃了几块饼,喝了半盏茶,已经聊得很好了。
长玥郡主拉着宋珺的手:“怪不得母亲鼓励我多出来多结交好友,原来有朋友的感觉这样好。我现在宣布,珺珺你就是我的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宋珺陪长玥郡主游湖的时候,是带了些迎合的心机在的,如今听长玥郡主这样讲,她不免有些惭愧,心想以后一定要拿真心对待长玥郡主。
两人吃吃饼,喝喝茶,听伶人唱唱曲,吹吹江风,说不出的惬意。
伶人唱完了一曲正要换一曲来唱,长玥郡主却是示意她们暂停:“珺珺,那边画舫上的,是你嫂子永宁侯夫人吗?跟侯夫人说话的,看着像是沈华笙沈大人。”
“回郡主,确实是我大哥大嫂,以及沈大人。”
长玥郡主盯着沈华笙看了好几眼,突然留意到许氏旁边低垂着头含羞答答的宋樱,她正回脸看宋珺:“你妹妹和沈大人在相看?”
宋珺眉眼一跳,连忙否认:“今日只是我们姑嫂几个出来游湖,也没想到会碰到大哥与沈大人,郡主不要误会了。”
长玥郡主又往那边看了几眼,突然笑了:“原来是本郡主误会了。”
长玥郡主端起了茶,她的婢女立即从外头进来,说是府里传话,让她早些回府。
画舫立即往回走,速度还很快,到了岸边,长玥郡主也没理宋珺,下了船就走。
看着长玥郡主头也不回的背影,宋珺满脸疑惑,突然她好像想通了什么,眼睛咻地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