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禀报的是姜予宁的暗卫。
暗卫道：“姑娘，府学那边出事了。”
这话一出，堂上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连一直在打磕睡的端王爷都吓得一个激灵，从软椅上跌了下来：“出什么事？谁出事？快讲！快讲！”
“郑姑娘误踩中机关，王爷为了救她，亦同时被困住，如今所有人都在设法营救王爷，王爷被困住之前，令属下先回城将此事告诉我家姑娘。”暗卫道，“姑娘，王爷交代，若是三天之内他没有回来，便让姑娘您按计划行事。”
郑侍郎回过神来：“蓉儿她——”
“郑姑娘无事，只不过是被困在机关里头。”暗卫瞥他一眼，“王爷有令，所有人各就各位，莫要不自量力，去拖旁人后腿！”
这话没有指明道姓，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敲打郑侍郎。
郑侍郎羞愧难当。
要是赵玄璟因此出了差池，他郑家，郑家全族，只能以死谢罪了。
成国公恰在这时回来，听说郑蓉去了府学，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女子！”
“这可是锦州！我们面对的是叛军！若是因她一人任性而丢了锦州，丢了南越河山，她便是死一万遍，亦难以赎罪！”
“老夫是人老了，但人还没糊涂！说什么去勘查实地，她分明就是去九王爷面前刷存在感！分明是想与予宁争风呷醋！”
“国难当头，她却只顾着儿女情长，荒谬！荒唐！”
郑侍郎一句不敢回，他也没脸回。
姜予宁也是服气。
想跟她一比高下而特意去府学那边、去赵玄璟面前展示才能，让赵玄璟高看她一眼，这无可厚非，但她行事之前，能不能先想一想自己有无能力，会不会拖累旁人，会不会影响全局……
如今实力还没展示，就把赵玄璟这个主心骨给坑进去了……
郑蓉她简直是人头猪脑！
姜予宁一个眼神都不想给郑侍郎。
她问起赵玄璟的安全情况，确定赵玄璟只是被困于机关内，并无性命之忧时，她将心放了下来。
“你多带几个人，务必在天黑之前助王爷解困，注意警戒。”
交待完暗卫，姜予宁问成国公：“舅公，那些学子如何？”
成国公骂了一串脏话：“娘的！这些人简直是枉读圣贤书！若我南越朝的文人学子都如他们这般，不用刘勉算计，不用敌国动手，南越朝的根基都要被他们断送！”
“竟如此难缠？”宋扶风惊讶。
成国公当年可是敢只身闯敌营，一人独对对方三百使团还能轻松赢下，这会竟拿一群学生没办法，这事传出去，谁人敢信？
“再难缠，能有西云国的贼子难缠？”成国公席地而坐，“这些狗东西是完全不接招，不敢老夫说什么，他们都不搭腔，就静静站在那里，干耗！”
“若非他们是南越子民，老夫非一刀将他们劈了！”成国公声音都哑了。
宋扶风便表示，自己愿意出去一试。
“让本王去吧。”端王爷出声。
成国公瞥了一眼，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端王爷哼：“成国公你不要瞧不起人！”
“非是老夫不相信你，而是……你去外头能做什么？若是他们动手，你这么胖，救起来有一定难度。”
“本王能做的事多着呢！本王会吃，会玩，会睡……论躺平，整个天下何人能比得上本王？”
成国公一噎：“王爷你这是想到天下学子面前丢人啊？”
“丢人算什么，丢命才可怕！本王答应过皇兄，要做南越朝史上最有福气最长寿之人的，君子之诺，岂能说过就算？”
“再者说了，他们顶着烈日，忍饥挨饿，我在旁边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能顶一个时辰，能顶两个时辰？能顶一天，难道还能顶两天，三天？”
“王爷……”成国公抹汗，“您这是耍无赖啊。”
“他们静坐他们的，本王吃本王的，井水不犯河水，怎么能是耍无赖？”端王挺起胸膛，“国公爷当日特意点我随团出京，不就是关键时刻让我耍无赖的么？难不成本王理解错了，国公爷对本王，另有他用？”
瞧着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成国公扑哧一声笑了：“王爷说得对，老夫就是看中了王爷耍无赖的能力。那老夫就祝王爷，躺得高兴。”
成国公年纪到底大了，这一早上操心劳力，人疲惫得不行，他草草吃了些饭便伏在案上休息，没几息便睡着了。
宋扶风命人给成国公披了件披风，问姜予宁：“予宁，王爷所说的计划，是否是让“叛军”攻城一事？”
“是。”
“如今王爷被困于府学之上，若是三天之内没赶回来，你就要下令了？”
听出宋扶风话里的试探，姜予宁直言：“舅舅想说什么？”
宋扶风瞥了已发出鼾声的成国公一眼，压低声音道：“予宁，锦州不比甘州，锦州如今是满城百姓，若是攻城一事稍出差池，便会伤及无辜百姓，届时便是破了锦州之局，有心之人亦会揪住你伤及百姓一事不放……”
届时，她在甘州用性命换来的功劳，只怕也会引人质疑，便是圣上予以澄清，给了封赏，亦会被人说她德不配位。
姜予宁听出来了，舅舅这是暗示她不要接这个担子。
姜予宁道：“叛军连破几城，手上又有大杀器，只有解了锦州之困，才能找到破大局的关键……九王爷既然信任我，我自然得对处起他的这份信任。”
“予宁——”
“如今国难当道，应是以大局为重，若然南越朝没了，我挣多少功劳都没用。”
“可是——”
“在路上时，父亲日日叮嘱孩儿要以国事为重，莫要儿女情长，怎么到了锦州，父亲反而计较起个人得失呢？”宋昭大步进来，“宁表妹，你尽管放手去做，需要我怎样配合，宁表妹尽管吩咐。”
“如此，予宁便先谢过表哥了。”
“同为南越子民，理应为南越兴亡而尽力。”
“城楼之下，表哥可有查出什么不妥？”
“有……”
表兄妹俩小声说起正事，宋扶风在旁边，听得又欣慰又难过。
若是自家儿子一开始便是这么端直磊落，一开始便懂尊重姜予宁，他们兄妹二人，何至于把关系弄得如此僵？
稍晚一些，花姑姑过来，在姜予宁耳边说了一句话，姜予宁一脸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