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氏已经被送回柳院,此刻正忐忑着,宋珺与宋樱两人不明状况,只能细声安抚。
突然黎氏抓住宋珺:“珺姐儿,如果母亲因为想要这个家好,去做了一些不被人接受的事,你会觉得母亲是坏人吗?”
宋珺一顿,边上的宋樱立即说:“既然是为了这个家好,母亲那就是呕心沥血,如何会是坏人?”
黎氏不听宋樱的,又固执地问了宋珺两遍。
宋珺盯着她:“母亲,你又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
“若真的没做什么,母亲又因何心虚?”宋珺反握住她手,“母亲,大哥二哥已经成婚,但我与樱儿还未开始说亲,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有一丝一毫想过我们姐妹?”
“便是你心中无我们姐妹,大哥是永宁侯,又身居要职,日日要到朝堂处理公务,面对圣上,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让大哥无法在朝堂立足,甚至遭到圣上厌弃?”
“母亲可还记得我们宋家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
“是父亲用他的命,大哥用他的勇与毕生的运气换来的。若是因为母亲的一句话,或是一件事,使到宋家从此万劫不复,母亲,你有何脸面去见父亲,去见宋家的列祖列宗?”
黎氏一噎:“宋珺!我是你母亲,做事自然有自己的章程,你这么质问我,实在是目无尊长!”
“女儿目无尊长,也总好过母亲坑死宋家害死宋家!”
“你——”
宋昭急步而至:“珺姐儿说得不错,我们再如何目无尊长,传出去也只是让别人笑一笑,笑上两天这事便过去了,但母亲今日所为,却是将我宋家推向深渊!”
黎氏往后退了数步,不敢与他对视,嗫啜道:“为娘都是为了宋家好。”
“秦满春乃太子少师,是太子的得力助用,他的祖父乃帝师秦太傅,圣上非常看重秦秦少师,圣上将他放在太子身边意味着什么,母亲可以自行想象。”
宋昭语调冷沉,“但是因为母亲的愚蠢,秦少师脖子被抹了一刀,如今生死未卜。若是秦少师没能熬过去,母亲就等着我们宋家全族为秦少师陪葬吧!”
黎氏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宋珺也因为太过震惊而软了腿,她质问黎氏:“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黎氏也崩溃了,“我就是担心何氏进门后家宅不宁,又听人说冀州白衣寺的高僧很灵,所以才想着请高僧上门来驱邪……我,我真的不知他会伤人啊!”
“你听谁说的白衣寺?”
“城,城阳侯夫人啊。”黎氏哭哭啼啼,“他儿子前段时间不是受了伤还中了邪吗?白御医把他儿子的命给救回来了,但一直醒不过来,于是她就去请了白衣寺的高僧,那高僧来念了一晚上的经,他儿子就醒了……”
“替城阳侯世子念经招魂的不是什么白衣寺的高僧,而是今晚与秦少师一道,差点也被挟持的静安侯府的王世子。”宋昭冷冷道。
黎氏哭不出来了:“我们宋家与城阳侯府今日无怨近日无仇,她为何要我,为何要害宋家?!”
“城阳侯与安乐侯是知己好友,他站队六皇子,而宋家坚决拥护太子殿下。”宋昭脸色更冷。
黎氏听了更是六神无主,她这回是真的后悔了,她颤抖着问:“如果秦少师死了,宋家上下真的要陪葬?”
“是。”
黎氏沉默了一会,说:“昭哥儿,一人做事一人当,为娘做的蠢事,为娘自己负责。”
说着她腾地起身往一旁的门柱撞去。
途中被宋珺与宋樱两人拉了一下,撞到门柱上时,力道已减了大半,黎氏额头只肿了一点,连血都没流出来。
宋昭对母亲失望至极,他喊来下人:“看好老夫人,若无本侯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一探视,若是宋家出事,你们将她护出去,替我等收尸!”
抛下已经如泥塑的黎氏,宋昭匆匆去寻姜予宁,宋珺与宋樱跟在后头,脸色各异,一个越发平静,另一个则是满脸土色。
救治已告一段落。
所幸的是,秦满春的血止住了。
他脖子上绕着厚厚的棉布,秦满春的脸色,快跟这白棉布一个颜色了。
宋昭兄妹到的时候,白御医正指挥人将秦满春移到门板上,宋昭问了几句,便去跟姜予宁说了黎氏的说辞。
这说辞,骗鬼呢!
宋昭叹气:“自从父亲过世,母亲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往日的谨慎没了,也极为固执,家里人的话她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总觉得家里人会害她,反倒是外人的话,她奉若圣旨。”
“对付她,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大的心力,更不需要多缜密的计划,随口一句话便成。”
如此一想,黎氏确实是被坑了。
城阳侯与宋昭分属两个阵营,两人同属一个部门,互相暗地里一直较着劲,但如今储君还是太子,六皇子还是个几个月大的小娃娃,什么都看不出来呢,城阳侯怎么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算计宋家。
姜予宁暂时没想到城阳侯必须算计宋家的理由,她下意识望向王世子,目露审视。
王世子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接,他目露悲伤:“予宁,不是我。”
姜予宁不置可否,她招来护卫:“送王世子回静安侯府。”
“予宁——”
“你的腿既是本郡主所伤,本郡主理赔你药材与汤药费。若有别的要求,世子回去之后可好好想想,明日一并提出,本郡主一定满足。”姜予宁淡漠道,“是本郡主做的事,本郡主绝不推托,希望王世子亦能如此。”
王世子眼里的忧伤更浓,他道:“予宁,我只想向你道别。四喜,回东华寺吧。”
宋昭也是听了两人的对话才知道王世子的腿伤是姜予宁所为,如今又听王世子说要回东华寺,他再也难掩惊讶:“世子要回东华寺?”
王世子收起脸上的悲伤,嗯了一声,也不多了讲,只让四喜赶紧走。
宋昭目送王家主仆离开,回头对上姜予宁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心中咯噔了一下:“予宁,这王世子有问题?”
姜予宁不欲让宋昭多想,便摇了摇头,转开话题:“昭表哥,秦少师那里,你打算如何处理?”
“亲自送他回府,再向秦太傅赔罪。”
“我陪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