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越被安排在云章母亲的院落休息,半个时辰后云章寻过来了。
到底是文弱书生,又被埋过一回,说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是夸张了些,但脸色确实不算很好,起码在元气满满的姜予越面前,他显得很苍白。
云章觉得她就像冬日里的一团火,让人一见就想要靠近。
他进来就先道歉:“抱歉,没想过会搞成这样。”
“伤你的人,是谁?”
“看不清,不知道。”
“云章,你我还有两天就要成婚,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予越,我真的不知道。”
姜予越淡淡看着他:“所以你其实希望这桩婚事成不了?”
“……若你坚持,我……没有意见。”
“那便退婚吧!所有聘礼一个时辰内会全部送回来,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不相——”
“予越……”云章叹息,“抱歉,我做不到与你各不相干。”
姜予越转身就走,云章几步追上去将她拉住,“我心里只有你,这辈子都只会有你,我也绝没有对不起你,但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是谁伤了我。”
姜予越任由他拉着,无声地与他抗衡,半晌,云章率先投降:“好吧,是我的一个——”
“伤你的人是年思弦。”姜予越斩钉截铁,“你砍回去了吗?”
云章脸色一顿,方寸尽失,我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真傻。”姜予越笑了一声。
“砍回去了,没留情。”云章攥紧她的手,“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被这等小人缠着,也不想让你背负上一些不必要的骂名,年思弦他,心里有病,我警告过他多次,他都听不进去。”
“原以为他去北境真的会建功立业,到那时我还会佩服他言出必行,可这才几个月,他又回来了,还对我说那样的话,如果那些话被旁的人听了去,会对你有怎样的流言飞语他不是想不到,可他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一腔深情得不到回应,丝毫没想过自己会带给你怎样的麻烦!”
“这样的人,我容不下他!”
“便是他不来寻我,我亦不会让他活着回来上京!”
“只不过我技不如人,先被他所伤。”
说到这里云章松开了手,“抱歉,我身手上,我确实比不上他,更比不上你,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不够有男儿气概,那,那你来退婚,我,绝没有二话。”
姜予越回头盯着他,缓缓道:“想我退婚?做梦!两天之后,来姜家迎娶我,别丢我的脸!”
看着姜予越的背影,云章眉眼都舒展开来,他没有回头,低声道:“瞧见了吗?她心里只有我。”
一直躬着身子的小厮缓缓站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云大公子,我输了。愿赌服输。”
“好走不送。”
“但你记着,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只要我年思弦还有一口气,爬都会爬回来带她离开!”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若真有一天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姜予越自己就能将他撕了,年思弦算个什么东西?
这件小插曲很快过去,两个当事人不提,姜予宁便是知道了原委,也没有过多插手,只是让人盯紧了年思弦,必要的时候,还是将人给彻底了断了才永绝后患。
两天后,姜予宁送姜予越出阁,上马车之前,姐妹俩抱头痛哭,见者无不为之动容,都悄悄跟着抹了泪。
姜家原就只有一群姑娘,如今得用的姑娘不是去了边境便是出了阁,偌大的将军府更显冷清了,而姜予宁不仅要操心家宅之事,朝堂的事也丝毫不能怠慢,可想而知她往后会活得多累了。
姜予宁却觉得这样挺好。
大家都活着,活得好好的,便是不能见面,那又如何呢?
快到四月的时候,宋珺也出阁了,姜予宁给她添了很厚的嫁妆,几天后宋珺看到礼单的时候,眼泪就止不住了。
童时年安慰她:“郡主将你当成亲姐妹,往后我们便要做她的后盾,如何?”
“做阿宁的后盾,我们哪配?”宋珺抹眼泪,“不拖她后腿就很好了。”
“行行行,那就尽量不拖她后腿。”
“你是不知道,从前我对她有多恶劣,换了任何一个谁,都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予宁表妹心胸宽广,能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所以她能有今天,都是她应得的。”
“夫君,明日我们去四恩寺上香吧……”
她要替姜予宁祈福,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早日得偿所愿,早日与赵玄璟成婚。
六月,夏天来了。
北泽的内部混战告一段落,在南越的扶持之下,兰青顺利成为了治理北泽的王,南越赐封号,兰泽王,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北泽国,只有南越的附属国,兰泽国。
兰泽俯首称臣,北江恢复安定,北境大营重新挂上了姜家军的番旗,镇守一方。
八月,几骑快马匆匆驶入上京,为首一人为女子,女子身披甲胄,英姿飒爽,落后她半个身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却是异常坚毅,他也同样身穿红色甲胄。
两人如一簇烈火打马经过,半晌有人反应过来,忍不住高嚷:“那是忠勇郡主与予平公子!”
“忠勇郡主回来了!”
彼时姜予宁正在朝堂内与秦太傅辩论,辩得正热烈时,突然听到大殿外头有人高喊:“报!忠勇郡主到!”
姜予宁一顿,内侍说谁到了?
圣上快乐道:“快宣忠勇郡主进殿!”
忠勇郡主,五姐?
姜予宁缓缓回身,果真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她忍住眸子升起来的热泪,定定地看着她。
姜予嘉大步进来,百官都有默契地为她留出一条道来。
姐妹两人遥遥相望,同时掉了泪。
圣上拍手:“忠勇郡主,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啊,拥抱你的妹妹!”
姐妹两人克制着情感,只碰了碰拳。
姜予嘉与姜予平一起叩见圣上,亲自向圣上及百官讲了北境如今的情况。
“一边打仗,一边还能种粮,一季的粮食产量还远超过去一年的产量!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
圣上欢喜,百官欢喜,于是在圣上颁下圣旨,将姜予嘉封为忠勇将军,镇守北境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现如今,南越朝堂上,共有两位女子入朝,两位女子,皆为姜家人。
一时之间,生女当如姜家女的说法,传遍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