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手下败将,他们也配让宁安王亲自接待?”
秦太傅与秦满春同时一凛,便听到赵玄璟说,“圣上如今正操心着先帝的葬礼,又要处理朝政,短时间内必是抽不出时间去上课,太师大人身为圣上的老师,理应替圣上解忧,这接待各国使团的差事,就秦太师你去负责吧!”
说完也不等这秦家祖孙有所回应,赵玄璟抬脚便走,边走边问:“她在哪?”
“方才在礼部,如今应是在户部。”
“户部?”
“是的,好像是户部尚书一边喊穷一边不愿意削减葬礼的经费,说是削减了就是对先帝的不敬,宁安王听说之后就提着剑过去了。”
赵玄璟一顿:“提着剑过去的?”
“对。”
赵玄璟方向一改就往刑部去:“遣人通知宁安王,各国使团的接待工作本王已找到适合人选,让她专注手上之事便可……宋昭可在刑部?”
青鸾遣人去户部寻姜予宁了才答:“宋大人不在刑部,他这时应是与圣上在一处。”
赵玄璟没再说什么,等他去刑部转了一圈,问了些先前跟着王栩一起大闹正阳殿的朝臣的审讯进度,又查阅了一些资料,这才离开。
恰好,姜予宁也从户部出来了。
两人远远都看到了彼此,同时疾走几步。
“快到下晌了,听说你午饭都没用?本王让青鸾带去的吃食你也没吃?”赵玄璟叹气,“阿宁,越是紧急的事,越要慢下来一件件做好,欲速则不达。”
“倒也不是急,就是过了饭点,就不再觉得饿了。”姜予宁鼻头冻得红红的,衬得她的脸越发雪白,“你让人带话,说找到了前去接待各国使臣之人,莫非是宋昭?”
“宋大人与沈大人陪侍圣侧,圣上还在熟悉政务阶段,本王自不会让他轻易离开。本王点了秦太师。”
“秦太师……”姜予宁点头,“倒也算合适,就是不知那些使团会否为难他了。”
“秦太师确是年轻了些,但秦家百年底蕴,底气亦足,再不济,还有秦太傅在后方镇着。”
姜予宁对秦太傅曾贬责过她的事一概不知,在她印象中,这位秦太傅虽说是迂腐了些,但也确实是个人物。
“只不过秦太师年轻气盛,秦太傅也正直儒雅……不如让程御史一起陪同?”
“早上见到程相望,说是程御史又病了,已经起不来身。”
程御史又病了?还起不来身?
跟赵玄璟分开后,姜予宁便立即命人给程家送些好药过去,她将此事记着,晚些回去的时候,她也顺道登了程家的门。
程御史刚喝了药,药正是姜予宁命人送来的,听说姜予宁亲自登门,他心里暖融融的,一边起身亲自去接待,一边通知孙媳妇姜予念把应哥儿带出来。
“不过是区区风寒,竟也劳动得宁安王您亲自上门,老夫实在过意不去。”程御史笑容满面,“管家管家,快上好茶!”
“此间无旁人,亲家祖如往常一样,喊我一声予宁便可。”
“那老夫就喊你予宁了……予宁啊,直到现在还没亲口跟你说声恭喜……”
虽有病容,但精神尚可,那标志性的洪钟似的声音也没损多少……
姜予宁心中有数,她关心了几句程御史的病,又与他聊起了接待使团一事。
“让老秦家去办此差事,倒也算合适,不过这人脾气梗得很,不懂得变通,肯定要吃亏。”
“亲家祖是要出手相助?”
“助什么助,我病着躺床上起不来!”程御史哼哼,“再说了,这老小子这辈子平顺惯了,还没吃过亏,学不会灵活变通更听不进他人之言,虽达不到狂妄自大的程度,也确实十分不讨喜,让他吃吃亏长长记性,他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姜予宁笑出声来,觉得程御史跟自己舅公一样,都是这南越朝堂难得的活人,不似其他人,圆滑得太过滑溜像条泥鳅,耿直得又像根木头一样十分无趣。
这大概也是先帝为何纵容程御史做朝堂大喷子的原因吧。
应哥儿有段时日没见姜予宁了,一听说她来了,立即甩开奶娘的手,哒哒哒就往明厅跑,小家伙继承了他母亲的良好容貌,也继续了他爹的憨,虎头虎脑的,远远便朝姜予宁伸出一双小肉手:“姨姨,抱!”
姜予念在后头抄着条竹条追。
想她当年领着为数不多的暗卫狂追了清阳侯夫人上百里,又缠斗了一整个晚上,之后又策马回上京,途中一口气都没歇,直至将清阳侯夫人亲手抓到刑场才倒下。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觉得累,可今日追自己儿子,一个才两岁的娃娃,把她追得气喘吁吁,下一口气都快要续不上来了!
“程应熹!你给我站住!”
应哥儿大惊失色,腿迈得更快了:“姨姨救命!”
姜予宁将小男孩拎起来,直接递过去:“来,打。”
竹条落在小男孩的屁股上,他愣了下,哇一声哭了:“娘我不跑啦呜呜呜……”
姨姨不是应该保护他吗?为什么还要逮着他给他母亲来打?
姨姨坏坏!
姜予念将装哭的小家伙给程御史带走,自己则和姜予宁聊了起来。
“阿宁,这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到滨州的阿姐,梦到北境的小五小六她们……”姜予念叹气,“都是我太无用,早早就出嫁生了崽,不然这北境,该我去才是。”
“四姐不必担忧,滨州与北境纵然危机重重,但只要我们稳住上京,她们就出不了什么岔子。四姐,如今我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只有你居于程家后宅,无人注意,真有些什么麻烦,你才是最方便行事的那个……”
“你就只会安慰我。”
“我哪会安慰,最会安慰你的分明是四姐夫……”
在程家用过饭,姜予宁才走。
上了马车,姜予宁突地笑出声。
程御史明明只是小风寒,赵玄璟却说他卧床不起,不让程御史去相助……这都不用查,必是秦太傅不知为何开罪了他。
晚些时候,花姑姑将白天秦太傅与秦满春祖孙二人在背后贬责她却被赵玄璟听了个全的事查出来了,姜予宁听完,也是哭笑不得。
她以女子之身封王本就是争议多多,又入朝为官,参议朝政,此事别说是南越国的先河,放眼当今天下七国,那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
所以围绕着她的争议往后只会多不会少,他总不能天天替她出气吧?
不过知道这天底下有人这么护着,姜予宁是高兴的。
赵玄璟他,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