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还因为洛紫薰不打招呼就下山,而有了些许的埋怨,但是现在她除了感到庆幸就只剩下庆幸了。
她跟洛紫薰有缘,可现在却是缘尽了,但是她的另外一个有缘人,不知道又会跟她产生怎样的交集。
“小猪…”师父呐呐出声。
她发出的声音甚是微弱,只是在这已然陷入死寂的尼姑庵里,还是显得有些突兀的。
她低呼的声音被贼人们听去,皆是在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哈哈哈!这老尼姑死到临头还想着吃!!”贼首指着师父大笑道。
“老大,这老尼姑看来是假尼姑啊,她竟然还想着吃猪肉呢!”
贼人踩在师父的背后,说道。
他脚踏着的地方,正是师父后背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的位置。
她本就气若游丝,现在被贼人用脚踩着,当下感觉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她没有,因为她心内还有一份执念。
那执念是对洛紫薰的,对她的担忧跟不舍。
毕竟她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那是她在二十年前,跟一位道士的约定。
师父在心内自问着,随后喃喃自语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哈哈哈!!”
“你这老尼姑都死到临头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屁话!!”
贼首高声笑道。
“劳资这就送你上路,让你们黄泉路上不孤单,嘿嘿嘿。”
贼首继续说道。
待他言毕,他一刀将师父的头颅割下。
泊泊的鲜血流出,师父就此身死道消。
而还在归来途中的洛紫薰此时,心内却是莫名的产生了一股疼痛的感觉。
但是她却没有多想,毕竟这一日,能让她感到悲伤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可惜她永远不会想到——
对她百般宠爱的师父,竟是会在她生辰当日遇害,让这生辰变成了死期。
贼首杀害掉师父后,却是没有就此罢手,他居然将师父的头颅给提了起来,然后望着还在滴着鲜血的头颅,面露贪婪地舔了下嘴唇。
接着,让人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贼首竟是将自己的嘴巴张开,然后接着头颅内的鲜血,而他的同伴们就这样看着,丝毫不惊讶。
“哈哈哈!不错,这滋味真不错!!”
贼首大笑着道,那面上,竟还有了一丝愉悦。
而后,便见他将那头颅就那般随意地给丢了出去。
师父的尸体就这样散落两边,跟之前死去的弟子们躺在一起,一同构建了此时尼姑庵内的炼狱之景。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群贼人们。
可这群贼人们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悔意,反倒皆是得意的神色。
他们相视一眼,随后皆是大笑起来。
虽然他们也损失了同伴,但是他们的好心情却没有因此受到半点儿影响。
“嘿嘿。”
贼首望着眼前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摸着下巴阴笑起来,而他的目光则定格在那些尸体上面。
“老大,可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贼人问道。
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同时,他也在心内揣测着贼首的心意。
“劳资感觉这些尸体有些太完整了呀!”贼首道。
他说话时,依旧摸着下巴。
“哈哈哈,这还不好办?咱们兄弟现在就给她们再补上两刀!”一贼人提议道。
“哈哈哈!”其他贼人们闻言,皆是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先搜搜看她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贼首见他的手下们已将利刃再次举起,当即交待了句。
“嘿嘿,得嘞。”贼人们笑着答应道,而后便麻利的动手开始搜刮了。
可她们本就甚少出门,哪里能有什么好东西,随即遭殃的便是她们的尸首了。
“老大,这群尼姑也太穷了些,咱们兄弟什么都没有找到。”贼人道。
“嗯。”贼首轻轻地点头,并未多言怪罪,这其实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给我进去仔仔细细地搜!”随即,贼首便吩咐道。
闻言,那些个贼人忙四散着去搜刮宝物。可许久下来,他们也没能搜到什么东西,可又怕没东西给老大交代,所以便将仅找到的那些个物件拿着出去了。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见他们一个个的回来了,贼首随即便沉声问道。眼睛,也止不住地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
“老大,这尼姑庵里真没啥东西。”
“是啊,咱们兄弟恐怕是白忙活啦。”
“呸!老大怎么会让咱们兄弟白忙活呢,咱们不是…”
听得最后一人说话声响起,贼首当下冷哼一声——
“闭嘴!”
贼首怒目望向那人,生生叫他还未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是是是。”
那人被贼首呵斥了,连忙不停地点头称是。
“那你们这里面是什么?”
贼首说着,用脚踢了下手下们刚才从屋子里搜刮来的东西。
东西被他们用布包着,也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在里面。
“都是咱们兄弟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贼人回答道。
他说话时声音低低的,脸上也出现了赧颜的神情。
显然,他也知道不需多久,就得惹来贼首的怒火,他低着脑袋,但是却在偷偷打量着贼首的面部表情。
贼首朝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就见那人麻利地将包裹解开。
霎时,包裹里的东西就呈现出来了。
其中真是半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有,有的只是女孩子用的手绢跟镜子之类的小玩意。
甚至,贼人们为了凑数,竟然将几件干净地衣服都装了进去。
可那些都是尼姑穿的啊,他们这群贼匪要来干嘛?!难道拿出去卖钱?
“废物!”贼首一脚将包裹踢开,里面装着的东西当即散落在地。
一时间,原本那些还算干净的东西就都被血水给污染了。
“老大,实在是这里太穷了啊。”其中一位贼人委屈的辩解道。
“除了这些,还有呢?”贼首斜着眼睛问道。
在他问话时,刚刚还有些热闹的尼姑庵里,再次变得静悄悄起来。
“还有这些。”手下摊开手掌道。
“去你妈妈的仙人球!劳资让你们找的是这些吗!!”贼首见着,随即便愤愤地怒骂道。
接着便是一脚踢在那人的手上。
手下手里的东西被踢得掉落在地,而他自己也跟着踉跄了好几步,只是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却没有任何人给他伸来援手。
而随着几声轻响,众人也看清了他手上之前捧着的东西——
那几枚铜钱落在地上,看起来甚是让人觉得可笑。
“还有别的没有?”贼首问道。
在他带着气愤的声音里,众人皆是缄默无言着低下了脑袋。
贼首见到他们如此模样,也知道,自己怕是得不到老尼姑的招式功法了。
而后,便见他提着自己的砍刀,随后望着他们说道:“走了。”
手下们听了,半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出,随即便默默地跟在了贼首的身后,离开了这个像极了乱葬岗一样的尼姑庵。
而他们刚刚辛苦搜来的财宝,全都被贼首当作了垃圾。
要说手下们心中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却也只得强自压制下来,是万万不敢有所表现的。
不过——
他们一想到今夜是因何才会来此的,就在心内稍稍觉得宽慰了些。
虽然他们没有在尼姑庵里找到想要的财宝,可他们…
贼人们走了,留下了半只猪的尸体,还有满地的骨头跟血水,还有那满目苍痍。
随着他们的离去,尼姑庵里再次变得静悄悄地,唯有那依旧浓郁不散的血腥味,告诉了人们刚刚发生了些什么。
…
在来尼姑庵的小路上,有一位面露焦急的男子正急急忙忙地朝这里赶来。
只是不知道,当他见到尼姑庵内的场景时,是否还会显得这样焦急了。
他不是别人,正是跟师父在二十年前有过约定的男子路师行,更是在此前跟洛紫薰有过一面之缘,给她留下一锭银子的人。
他着急来此,就是为了完成他跟师父的约定,带走洛紫薰!也就是他曾经遇到的那只猪!
但是他在赴约的途中,却是被一件事给耽误了行程。直到现在,他才终于要来到地方。
望着那隐隐约约能见到轮廓的尼姑庵,路师行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说来也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那只猪有那样特别的感觉。
路师行擦了擦脸上的细汗,随即继续快步朝尼姑庵而行。
可是路师行越是朝尼姑庵而去,心里就越是感到奇怪。
因为随着他的临近,他闻到了血的味道。
“难道出事了?”
随即便见他加快了步子,转眼间,便来到了尼姑庵的门前。
但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却是呆了。
他就那般呆立在尼姑庵门前,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半步都不敢再朝前走去了。
他扶着早已破烂不堪的门边,好似这样才能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似的,然后又慢慢地抬起了脚。
而他那像星光一样的眼睛里,也尽显着深深的悲伤。
最终,路师行还是踏进了尼姑庵。
只一眼,便已然悲痛至极。
入目的,是怎样一副人间惨剧啊!
路师行的眼中当即蒙上了一层水雾,他虽然跟师父不熟,但他们总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有那小猪,那小猪可是第一次让他有了想要亲近的感觉啊。
而现在…
路师行抬眼望去,只感觉自己的视线里都是血红色的。
口鼻间只是浓郁的血腥味,除此,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气味了。
路师行有些歪斜地朝里走着,只是他每走一步,他的心也就跟着颤动一下。
最后,他停在了那些早就被贼人们破坏的尸首面前。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些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
那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
从她们破损的服饰上不难看出,她们都是尼姑庵里的小尼姑,但她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地面上,除了她们的尸体之外,还有些凌乱的兵器,那是贼人们丢弃不要的,因为那些兵器根本就没有办法再用了。
就是这些兵器,收割了她们的性命吗!
路师行神情稍显呆滞的望着前方,渐渐地,他眼中浮现出了愤怒的影子。
这是怎样的一群贼人啊!竟然会对她们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路师行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显得这样愤怒过,他气愤地攥着拳头,眼神中也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他感觉自己将要无法压制心内的怒火了。
他没有发现,随着他怒意生起的一瞬间,他的心境也在发生着变化。
他不会想到,本来只是一场简单的赴约而已,竟是让他见到了尼姑庵的灭门惨案。
望着眼前的场景,他恨不得现在就替她们报了这血海深仇,但是他连贼人的下落都不知道!
只是——
在他心中也冒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贼人们为何会残害这群无辜的小尼姑呢!
路师行不得而知。
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那满心的愤怒,他无法将这股情绪压制下来,而且这种气愤不已的情绪还在他的内心深处蔓延着,扩散着。
甚是,路师行自己都不会想到,他本来平静的心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路师行望着满地的血水,还有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心内只感觉有一头猛虎在咆哮着。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既然他现在无法替她们复仇,那么收敛她们的尸体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路师行在心中感伤着,悲愤着,随后替她们这些死去的人们念起了往生咒。
接着,他轻轻地一挥手,那些被贼人们破坏的尸体就慢慢变得完整起来。
路师行可以看到,她们分开的尸首重新拼凑在一起,只是她们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原先的模样,让他无法认清她们的相貌。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全是因为师父的原因,但是现在,他再也无法跟师父再说些什么了。
他能见到的,只有师父的尸体,师父的尸首在他的拼凑下变得完成起来。
但是待他看到师父的模样时,才能想象的到她在临死前遭到了怎样的劫难。
所有的弟子们亦是如此。
这让路师行心内就跟刀割一般,他只是面露悲愤的替她们做完最后一件自己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