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宁溪终于醒了过来。
在这期间,霍秦年得到消息,不顾自己的身体,硬撑着来到她的身边守着。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没有崩溃的大哭大闹,更没有继续追问是谁下的手。
“我想去看看我外公。”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格外的平静。
“好,我陪你。”霍秦年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
宁溪却甩开了他,自己缓缓坐了起来,“不用,我要自己陪一陪我的外公。”
“妈妈,我跟你去好不好?”星星冲到了宁溪床边,小心的试探道。
“我想自己去。”
垂眸看了一眼星星,宁溪还是面无表情的否定了她的要求。
星星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起来,但宁溪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完全没有心软的意思。
自顾穿好了鞋子,宁溪似乎是猜到他们会留下刘石峰让她见最后一眼一样,也不用问别人,目标明确的奔着停尸房就去了。
霍管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霍秦年,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
原本星星也想跟着去的,但霍老爷子怕她见到那些死人会被吓到,所以强行将她留在了病房里。
纵然再聪明,体力上也还是个羸弱的孩子,心里在不情愿,星星也只是闷闷的坐在床上,等着宁溪回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停尸房,因为霍管家的提前示意,刘石峰的遗体停在了停尸房中唯一的一张病床上。
颤抖着手扯下了刘石峰脸上的白布,看着老人家已经变得青白的面色,宁溪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外公,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你不是最疼我的么?你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呢?”
宁溪抽泣着呼喊着,但老人家再也不会睁开眼,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说她是个傻孩子了。
此刻的宁溪无比的后悔,为什么生完孩子不第一时间回来,不第一时间告诉刘石峰他还活着的消息。
老人家一个人承受痛苦这么多年,孤独寂寞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她回来就直接为她做了所有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但她呢?
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孝,一切便已经画了句号。
霍秦年突然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停尸间里悲伤沉闷的氛围。
“对不起。”
他有些愧疚的看着宁溪,经过这次的车祸,他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停尸间的温度比较低,身体的不舒服表现得直接而明显。
“我会将外公的事查的清楚明白,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关系的人。”
示意霍管家将轮椅推到宁溪身边,他轻轻握住宁溪的手,当着老人家遗体的面郑重许诺,“从今天开始,不管你愿不愿意在接受我跟我在一起,我都会好好照顾你,守护人,老人家,尽管放心。”
没有挣扎,宁溪用另一只手擦干了脸颊的泪水。
“为什么没让人帮我外公换衣服?他最喜欢干净立正了,绝对不会想要穿着病号服走。”
她哽咽着说道,“我们已经见过了,可以准备葬礼了,就,麻烦你了。”
实在是没有心力亲自操持这些事,宁溪主动对着霍秦年开口提出了要求。
“好,霍管家,安排吧,一定要让老人家走的体面。”
霍秦年自然是不会拒绝宁溪的要求,尤其是这种时候。
深深地又看了刘石峰一眼,宁溪抬手又用白布给老家人的脸盖上,转身主动推着霍秦年离开了这里。
躺在病床上的霍秦年实在是不放心宁溪,尽管已经很困很疲倦了,但他还是强撑着看着宁溪不肯挪眼。
坐在一旁的星星犹豫了一下,还是爬到了霍秦年的床上,趴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我会看着妈妈,你快睡吧,早点恢复好,才能更好的照顾她。”
闻言霍秦年的眸色深了深,抬手摸了摸星星的小脑袋,他低声道,“如果妈妈要出去,一定要叫醒我,不能让她自己去冒险知道么?一切我都会解决的,等等我,相信我,好么?”
与霍秦年对视了半晌,星星眸中的怀疑与犹豫之色逐渐褪去,重重点了点小脑袋。
见状霍秦年才算是勉强放心,合上眼迅速睡了过去。
宁溪就像是没有听到这父女两个的对话一样,躺在沙发上,她目光呆滞的看着灯光,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第二天一早,霍管家推开病房的门,才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控制不住挨着霍秦年睡着的星星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得瞬间起身,“妈妈。”
她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眼前的情况,确定不是宁溪出去,才放松的坐在床上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霍管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还是那副和蔼温和的样子,“刘石峰老先生的葬礼已经安排妥当,夫人可以去换身衣裳,一起过去,先生十一点钟会进行仪态整理。”
因为刘石峰的身体已经僵硬,他不得不请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入殓师帮忙为老人家换衣服化妆,让遗体呈现出和生前差不多的模样。
沉默半晌,宁溪站起身,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星星,你就在这陪着霍秦年吧,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小孩子在场。”
没等星星开口提出跟随,宁溪便提前断了她的念想。
此时霍秦年也醒了过来,原本他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看宁溪这个表情,他就知道,这是也不希望他去了。
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对着霍管家微微点头,意思是人就交给他照顾了。
霍管家自是点头应下,陪着宁溪回家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将早就准备好的白花和黑布帮她带好,才带着她去了殡仪馆。
看着老人家被人摆弄着恢复到她最熟悉的样子,宁溪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再次落下,面上却是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
“下午会有吊唁的人陆续来到,老先生会停灵三天,然后进行火化入葬。”
等到刘石峰被放到停灵的位置,陪着宁溪拜祭过后,霍管家小声跟宁溪说了下葬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