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阳台上发出老式洗衣机滚筒时的轰响声,和母亲在用搓板卖力洗衣服的声音。
我眼圈微红,回想起母亲也是深受继父所害。
当初,我的生父欠债身故,继父因为看中了母亲的姿色,只要答应改嫁给他,就可以抹除十万的债务。
母亲并不喜欢他,可为了我的生活还是咬牙答应了。
结果遭受家暴日笃,连后来生下的弟弟淼淼也是三级残疾智力障碍。
「妈,我回来了。」我哽咽着开口,上前拥住了母亲有些躬弯的腰腹。
她已不再年轻,也不再漂亮了。为了供我与弟弟的生活,还有梁国栋那个人渣抽烟喝酒,她累垮了身体。
「乖囡囡,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我在工厂吓一跳,差点被螺丝刀刮到手,你怎么了啊?」
她担心地抚着我的后背,不住念叨着。
我轻咬后槽牙,决定把一切都瞒着她,只微笑:
「我没事,妈,你休息一会吧,我帮你洗衣服。」
手掌的力度在搓衣板上重重碾过,我一边洗一边出神地想,抬眸看到阳台上的日历。
今天是2017年3月1日,离我遇害的时间还有三个月。
而我的十八岁生日是在今年五月二十一号。
梁国栋不愧是个人精,专门挑选我满十八岁的时候下手,加之他恶意转账造成嫖娼假象的手段。
令人发指。
诚然,如果那种事情发生在十七岁,也就是在我未成年的时候。
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被判强奸罪入狱。
我联想到先前他就偶尔对我有过的咸猪手行为,当时不以为意。
现在看来,他之所以没有提前动我,正是老奸巨猾地知晓法律的空隙。
专门等着十八岁的时候对我下手……
我心中一片凛然,捏着衣物的指关节被冰凉的流水刺骨到生疼。
在我短暂能想到的合法范围里,暂时还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
毕竟,他现在人前人后,还是一个伪装得极好的父亲形象。
正当我怅然若失时,身后有些冒着雪花的电视机里传来声音,是母亲在沙发上看《今日说法》。
“……日前,警方破获了一起大型聚众未成年女性卖淫案件,受害者最小十四岁,其中一位嫖客声称,他们是被这些站街女成熟的打扮吸引,以为其早已成年。”
电视机有些坏了,可我还是从影影绰绰的字幕里了解到一些只字片语。
在下一个犯罪嫖客的供词中,一个词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恋童癖。
导播切换了科普的声音:“恋童癖指性偏好指向儿童的一类精神障碍,一些恋童症者还可能找接近儿童的工作或职业,从而有机会接触……”
我眯紧了眸子,心头大骇。
一个大胆的阴谋论想法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当初,继父刚接触母亲时,还没有对她产生很强的兴趣。
我清晰地记得,他下定决心要求娶母亲,是在见了我一面之后,眼前明显一亮。
那时我不过只有六岁,黑发雪肤,调皮活泼,像个鲜研可爱的瓷娃娃。
很可能就是在那时,他就对我动了歪心思。
回想起来亦有种种不对劲。
比如,一直到十岁我强烈反抗之前,都是他帮我洗澡的。
但是,他虽在家称霸王,其实性情胆小懦弱,怕背负罪名,并不敢对年幼的我真做些什么。
所以十八岁时,那场残暴的行径根本不是因为醉酒,而是蓄谋已久!
一念及此,我震惊地捂住嘴,肩头不住颤抖着,又怕被母亲发现,慢慢蹲在地上。
妈,你遇见这个人渣,可知祸害了我们一生的平安喜乐。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时勤勤恳恳一点点还债罢了,何苦搭上你和女儿的一辈子。
深夜,我躺在床上假寐,隔壁屋又传出此起彼伏暴戾的骂声。
「死婆娘,不赚钱这个月还花这么多,你丫背着我在外面养牛郎来是吧?」
夹杂着被殴打的母亲低低呜咽,和弟弟的嚎啕声。
我紧咬下唇,强忍着攥住拳头没有发作,而是三步并作两步悄悄潜入了继父的电脑室。
那是他从来不让我们踏足的房间,这一回,我必然要看看有什么蹊跷。
甫一进入房间,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桌旁的纸篓里堆满了向外溢出的卫生纸团。
我拧着眉慢慢上前,在飘着蓝框的电脑屏幕上,用鼠标滑开。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含有jpg和视频资源的文件夹,附带着不堪入目的名称。
手一哆嗦,点进去查看,我的瞳孔于瞬息被放大。
那些是……
耳畔还充斥着继父对母亲殴打的声音,凄厉贯绝整个静谧的屋子。
我果然没有猜错。
梁国栋是一个隐藏多年的恋童癖,时机适当的时候,就会露出獠牙。
在这台罪恶的电脑中,我还看到了些更加露骨的讯息,那就是他每天都在文档上记日记。
乐此不疲地记录着我的“成长轨迹”。
“2016年9月3日,小情人开学玩得很骚,谈恋爱被发现了,唉,也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处女……”
我震撼到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理智让我没有再耽搁下去,忙用早已准备好的U盘进行拷贝。
在拷贝结束时,我迅速拔出了U盘的一刹那——
“吱呀”一声门响,伴随着他阴鸷的嗓音突然穿风而来。
我不由得牙齿打颤,背后一凛。
「小芙,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