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晚在医院里待了四天,期间时辞渊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一天给安潋滟打十个电话,起先安潋滟还接,最后直接拉黑她了。
宋汀晚跟安老夫人告状:“外婆,你看看姐!”
安老夫人不拉偏架,道:“那你姐姐这也是担心你,你看看你现在,身子弱的风吹就倒,还成天想着跑去疗养院!”
宋汀晚撇嘴,道:“我觉得我已经没事了……”
“还没事!”安老爷子也跟着数落:“你自己瞅瞅你这脸白的!我跟你说啊,明天你就是出了院也得回家给我好好休息,月子里最不能东跑西跑了,时辞渊既然还活着,那就跑不了。”
宋汀晚被两个老人家说的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在被子里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出院这天,非常壮观。
宋汀晚看着浩浩荡荡的几十号人,差点又缩回病房里去了,“怎么这么多人!”
安岁岁在一边给她数:“咱家的,时家的,还有一些亲戚,你的朋友,想抱你大腿的……”
宋汀晚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道:“这是生怕记者不知道我出院了啊。”
安岁岁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管现在知不知道,以后总会知道的,你淡定一点。”
宋汀晚吸口气道:“我很淡定,只是觉得人太多了,会堵塞交通。”
安岁岁推她道:“走了走了,再不走奶奶就真要让你坐轮椅了……我看你这挺好的啊,他们也太小心了。”
宋汀晚赞同:“就是。”
“还就是。”安零笙一个脑瓜崩儿敲在宋汀晚脑袋上,拎着她衣领子道:“赶紧走了,不然待会儿人更多。”
宋汀晚:“你这是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新手妈妈的态度吗?你信不信我立刻告诉外公??”
安零笙黑了脸:“你这个死丫头除了告状还会什么,赶紧走。”
宋汀晚丢不起人,墨镜口罩全副武装,在众人的视线下上了车,两个孩子已经被老人家安置好了,车子一路往浮月庭开。
之前安老夫人和时老夫人为了争夺宋汀晚的归属权,差点吵起来,宋汀晚干脆一拍板,不去时家也不去安家,这样皆大欢喜。
赵姨早就准备好了孩子要用的东西,她经过专业的培训,比之专业的月嫂也丝毫不差。
宋汀晚过了几天处处都被人伺候的日子,觉得身上都要长虫子了时,安潋滟终于登门了。
宋汀晚听见这个消息,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安潋滟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她,跟赵姨道:“带我去看看孩子。”
赵姨掉头,领着她去了儿童房,两个孩子这会儿吃饱了正在睡觉,出生不到十天的小孩子却已经可以从五官中看出父母的影子了,尤其的可爱。
安潋滟静静地看了会儿,一转头就见宋汀晚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她无奈的叹口气,“看你这出息。”
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道:“时辞渊今天醒了。”
宋汀晚一怔:“什么叫今天醒了?那之前呢……之前他……”
“他离开医院后就晕倒了。”安潋滟蹙眉说:“回到疗养院后医生做了全面检查,本来恢复的不错,但是因为他把仪器全部拔了,又有恶化的意思,这几天全都在昏迷状态,今天上午醒的。”
“放心。”安潋滟瞥她一眼,说:“我已经让人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了,他跑不出来的。”
宋汀晚抿了抿唇:“那他现在……”
“目前的状态还好。”安潋滟说:“只是还需要观察,我这次过来,也是帮他跑一趟。”
“什么?”
安潋滟说:“你不是说孩子的名字让他来取?我跟他说了这个事,他已经取好了。”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交给宋汀晚,“看看。”
宋汀晚接过卡片打开,就见上面是四个笔力遒劲的字——
时阑。
时漫。
安潋滟偏了偏头,“之前我没明白为什么取这两个字,来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戴叔伦的《苏溪亭》。”
“苏溪亭上草漫漫,谁倚东风十二阑。
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宋汀晚手里捏着那张卡片,轻轻的笑了一下,眼泪却啪嗒一声,落在了卡片上,晕开一圈水渍,“是啊,是《苏溪亭》。”
安潋滟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哭什么,一切都在好起来。”
“你不该哭。”
宋汀晚擦去眼泪,忽的一把抱住安潋滟,哽咽道:“姐……谢谢你。”
安潋滟拍了拍她的背,垂眸说:“我……和蔷薇一样,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她的一生都在致力于改变你的命运,我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但是到底我们成功了。”安潋滟轻声说:“你摆脱了从出生起就既定的命运,所以有时候啊,不要认命,不要向命运屈服。”
“那你呢。”宋汀晚哑着嗓子说:“姐,你又为什么要认命呢?明明你……”
“我不是认命。”安潋滟打断她,缓声说:“我跟你不一样,你的胜算在于,时辞渊爱你。”
“而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姐……”
“好了。”安潋滟道:“你自己都有操心不完的事情,还管着我做什么?姐姐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
她站起身,又看了眼两个孩子,说:“你乖乖的养好身体,就是对我的报答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赶紧回床上去躺着,别吹了风,不然等你老了,有你的罪受。”
宋汀晚握住她的手:“留下来吃个饭呗。”
“不了。”安潋滟说:“我哪像你,一天天这么清闲。”摆摆手道:“走了。”
宋汀晚一直看着安潋滟的背影消失,赵姨道:“晚晚,回去躺着吧?”
宋汀晚忽然道:“赵姨,你觉得我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我可不好说。”赵姨道:“我没怎么见过安小姐呐。”
宋汀晚摇摇头,说:“她给自己画了一个牢,半生都没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