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辞渊不为所动,仍旧只是笔挺的站着,就好像无论宋汀晚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关系。
宋汀晚手指一颤,眼睛里蓄满了眼泪,看着他:“……渊宝,宋宋脚好疼。”
时辞渊不说话。
宋汀晚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带着哭腔又说了一遍:“渊宝,宋宋脚好疼……”
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声音委屈又绝望。
时辞渊终于道:“忍着。”
宋汀晚猛地甩开他的手,自己往前走,脚踝是刺骨的疼痛,让她走的歪歪扭扭,但她还是一边哭着一边往前走。
她想,她这是怎么了呀。
明明以前受过更加严重的伤,受过更大的委屈,她都没有哭的。
她明明不爱哭的。
怎么一到了这个人面前,就变得这么娇气爱哭呢。
明明她也不想的。
忽然,有人从身后扣住了她的手腕,道:“停着。”
宋汀晚不听,继续往前走,那人强硬道:“我让你别走了。”
宋汀晚终于爆发了:“你不是让我自己走吗?!”
声音大,但是委屈巴巴的,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时辞渊眸子黑沉沉的,有些吓人,但是宋汀晚丝毫不害怕,直视他的眼睛。
这样无声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时辞渊道:“我背你。”
宋汀晚安静的趴在时辞渊的背上,能够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近在咫尺。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脚踝的疼痛,让她的酒意散了几分,她看着前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轻声说:“时辞渊,你喜欢陈若楹吗?”
“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不该你管。
宋汀晚低声笑了:“……嗯,这是你的私事。”
又过了一会儿,时辞渊说:“我打算和她订婚了。”
宋汀晚一僵。
她像是听见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良久,才笑了出来:“……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要订婚了。”
“她和别人不一样。”
时辞渊淡淡道,他好像真的将过往种种都放下了,既没有求而不得的爱,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恨,他的语气甚至很平和,平和到让宋汀晚都有几分恍惚,他们以前根本就没有相爱过。
他已经放下的干干净净,而她仍旧深陷泥淖,不得解脱。
宋汀晚听见自己干巴巴的问:“……哪里不一样呢?”
“眼睛。”时辞渊说:“她的眼睛很干净。”
干净,这个词就和宋汀晚不沾边。
即便早就知道时辞渊喜欢的只是那个她伪装出来的“宋汀晚”,但是被这样鲜血淋漓的揭开旧伤疤,还是会痛的啊。
宋汀晚哑然,而后说:“……陈小姐,是个很好的姑娘。”
“自然。”时辞渊说。
宋汀晚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于是她就勉强笑了一下:“……太突然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似乎没有这样想结婚的欲 望。”
“人都是会变的。”时辞渊说。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到底人说出来的“矢志不渝的爱”,只是一种哄骗人心的把戏罢了。
宋汀晚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时辞渊在这样一个暮秋的夜晚,平静的聊起这些。
好一会儿的沉默里,时辞渊说:“我的订婚典礼,就不邀请你了。”
“……”宋汀晚觉得自己像是笑了,眼眶却又带着酸胀,可是声音里又分明是有笑意的:“……嗯,好啊。”
宋汀晚有些昏昏沉沉的,酒劲儿又上来了,她趴在时辞渊温暖的背上,陷入了一个个光怪陆离诡异叵测的梦里,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梦里,似乎有人用粗砺的手指轻轻抚过了她因为田妞妞那一刀而留下的伤疤,那条伤疤不大,但是在雪白的皮肤上尤其的扎眼。
宋汀晚伸手想要抓住那人,却只抓住了一手的空气。
她头痛欲裂的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模糊的想起来,昨晚上时辞渊似乎是将她扔在这里就离开了,为了避嫌,一点儿都没有多待。
时辞渊……
想起昨晚上的谈话,宋汀晚有些怔忡。
她想过时辞渊对陈若楹有好感,但是没有想过这好感来的如此猛烈,让时辞渊这样冷淡的人如同老房子着火,噼里啪啦,一发不可收拾。
归根结底,他们的遇见只是一场算计,若是没有她宋汀晚,时辞渊会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遇见陈若楹,或许会一见钟情,或许会日久生情,从而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时辞渊的那颗心,从头到尾,都不应该为她宋汀晚而跳动。
宋汀晚捂住额头,长发散乱下来,她自嘲的笑了一下。
“醒了?”一阵脚步声响起,安潋滟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注意身体,不许喝酒……”
宋汀晚无奈的笑了一下:“……昨晚上情况特殊,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喝了。”
安潋滟糟心的看了她一眼,道:“把粥喝了吧。”
宋汀晚听话的喝粥。
安潋滟看着她这样子,忽然说:“晚晚,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激动。”
宋汀晚动作一顿,而后道:“你是想说时辞渊和陈若楹要订婚的事情?”
“……你已经知道了?”安潋滟有些讶异,“今早上才收到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宋汀晚看着碗里浓稠的粥,道:“他告诉我的。”
安潋滟还想要再问,宋汀晚却道:“姐,你刚出院,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
这就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
安潋滟叹口气,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其实他订婚了也好。”
宋汀晚没说话。
安潋滟说:“晚晚,你还年轻呢,将来会遇见更好的。”
宋汀晚抬起眸子,看着安潋滟,轻声问:“姐,这么多年过去,你遇见更好的了么?”
安潋滟怔了一下,长睫一颤,眸中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而后她笑了:“不是没有遇见,只是再也没有去深爱一个人的勇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