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宋汀晚对军医道：“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军医擦了把汗，干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一旁，低声道：“我现在开始取子弹。”
“嗯。”宋汀晚握住时辞渊的手，眼睫颤了颤：“麻烦您轻一点。”
军医脱口而道：“九少现在不会觉得疼的……”
宋汀晚微微抿唇，道：“又不是无痛症患者，怎么会不痛。”
军医一噎，道：“我会轻一些的。”
处理完枪伤，军医已经跟水里刚捞起来似的了，他擦擦汗，道：“那我……那我先出去了？”
宋汀晚点点头。
房间门被关上，一切重归安静，宋汀晚任由时辞渊将她抱在怀里，拿出手机给叶十三打了个电话：“现在时辞渊的情况稳定了。”
叶十三一怔，道：“谢谢宋小姐，您辛苦了。”
宋汀晚道：“这是我该做的事情，你不用谢我，我是想问我，你之前说子弹上面有特殊的药物，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你让人赶紧做化验。”
“好的。”叶十三道：“我立刻让人去办。”
宋汀晚嗯了声，道：“时辞渊现在很疲惫，我陪他睡一会儿，你们要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们。”
“……”叶十三怀疑自己听错了：“您现在要干什么？？”
宋汀晚疑惑的：“陪时辞渊睡觉啊，怎么了？”
叶十三：“……”
那可是处在发疯状态下的三爷啊！这都敢和他一起睡。
以前叶十三只是听桑榆说起过宋汀晚对时辞渊的特殊性，并没有想到宋汀晚的心竟然这么大。
他沉默了一下，道：“好的。”
挂了电话，宋汀晚摸摸时辞渊的头发，道：“睡吧，渊宝。”
醒来了，一切就都会变好的。
时辞渊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也不怕自己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裂开，宋汀晚才不让他胡闹，拉开了一点距离，只是让他抓着自己的手，道：“睡吧。我不走，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时辞渊深深地看了宋汀晚好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
此刻我的世界一片漆黑，你的出现让我看见了我满身的鲜血，也看见了唯一的光。
所以，你可要一直在我身边啊。
为我照亮前行的路，也救我出这无尽苦海。
……
宋迟声脱下身上沾了血的上衣，心口的勿忘我漂亮的几近妖冶，昏暗的灯光下，宋迟声的脸色很苍白，几乎没有丝毫血色。
他将血衣随意扔进垃圾桶，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头，冲了个澡，闭上眼睛的瞬间，却又是那朵忽然炸开的血花。
这几个月，他跟着安之素学到了很多，不管是用枪的技巧还是杀人的方法。
他本以为对时辞渊开一枪，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反正他的手上也早就沾上了鲜血。
但是当子弹真真正正的穿过时辞渊肩头，血液在空气中爆开一朵花的时候，宋迟声的手还是发抖了。
他想，宋汀晚大概是不会原谅她了。
小时候，他被人绑架，宋汀晚转身出国，没来救他，从此之后就是长达六年的不闻不问，他怕死了再过那样的生活，但是又不再敢奢望那样的生活。
水珠从头发上滴落下来，宋迟声靠在墙角，房间里一盏灯都没有开，只有清冷的月光带来一点光亮，切割出少年棱角分明的眉眼，水珠落在了他纤长的眼界上，一颤，顺着脸颊往下滴落，让人分不清那滴落的到底是水珠，还是他的泪珠。
少年的肩膀抖了抖，而后无声的哭出来。
他像是黑夜里走投无路的困兽，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握不住。
“别哭。”忽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一双温柔的手搂住他，宋迟声闻见女人身上淡淡的馨香。
安之素搂着如今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就像是幼时他在外面受了别的小朋友欺负，她哄他时那样：“别哭别哭。”
“黑夜终究会过去的。”
她看着窗外仿佛永无止境的黑夜，声音轻轻的：“不管黑夜有多漫长，总会过去的。”
“你要始终坚信，我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如果我们之中的谁在黎明到来之前就死在了永夜里，那我们应该为他祝福，而后继续向前。”
“迎接破晓之时，所有的花都会盛开在光明里。”
……
宋汀晚迷迷糊糊的醒来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八爪鱼缠住了，几乎动弹不得。
她无奈的叹口气：“渊宝。”
时辞渊早就醒了，一直看着她的睡颜，见她醒了，凑过来舔了舔她的脸颊，宋汀晚笑了两声：“痒。”
时辞渊情况在好转，已经能够听懂简单的话，但是他只听他想听的，比如说宋汀晚现在说的这句话，他就觉得他应该听不懂，于是又舔了舔她。
宋汀晚被他闹得不行，道：“好了好了，你不饿吗嗯？该吃早饭了。”
她爬起来给叶十三打了个电话，让他送点早饭来，而后带着时辞渊去洗漱。
特殊病房很大，不仅有病房，还有卫生间、厨房、棋牌室，总之很是豪华，一看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搞得特殊待遇。
拎着时辞渊洗漱完，叶十三已经进来了，时辞渊对于这竟敢踏足自己领地的人类态度很不友善，宋汀晚赶紧拉住他的手：“你要是弄死他我们就没饭吃了。”
时辞渊：“……”
时辞渊有点郁闷。
这里为什么不是丛林。
如果是在丛林里，他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将宋汀晚养得很好。
叶十三咳嗽一声，道：“宋小姐，爷，早上好，我让人做了一点小面和蒸饺，还有豆浆，不知道可不可以？”
宋汀晚饿得不行，吃什么都可以，一点都不挑，带着时辞渊坐到桌子旁边吃早饭。
时辞渊不会用筷子，宋汀晚只好给他喂，结果他还挑食，不肯吃面。
宋汀晚想了想，破案了。
野兽吃什么素，野兽都吃肉的，她至今记得刚认识时让时辞渊吃青菜时对方的满脸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