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晚靠在栏杆上,江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她的发丝被扬起,模糊了表情。
观澜江数千年如一日的奔腾而去,贯 穿繁华富饶的燕城,绕着人杰地灵的月城,在这阒然无声的岁月里,像极了一个过客。
云倦看着她一会儿,道:“回去给你的脸上点药。”
宋汀晚其实个很娇气的人,以前要是受了伤能够嘤嘤嘤好久,但是宋正元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她竟然也没有觉得有多疼。
冷冷的江风吹拂在脸上,宋汀晚垂眸道:“不用了。”
云倦道:“你现在可是公众人物,要是被人看见你脸上的巴掌印,怎么解释?”
说完他不再理会宋汀晚,去小卖部买了一瓶冰的矿泉水,强硬的给宋汀晚进行冷敷。
宋汀晚嗓音有些哑,道:“我已经跟念姐说过了,请两天假。”
她在江堤边上坐下来,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江对面的车水马龙,声音很轻:“哥,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云倦嗤了一声,道:“骗小孩儿的罢了,这你也信?”
“……是啊。”宋汀晚笑了笑,说:“哄小孩儿的而已。不过不是真的也好,免得宋迟声在天上看着我这么没用的姐姐会生气。”
云倦会杀人,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他哄了宋汀晚六年,仍旧没有摸出点门道来,只好说:“不会的。”
宋汀晚将下巴垫在自己的膝盖上,像是怕冷般的蜷缩成一团,声音都快要被风吹化了:“哥,我好难过啊。”
云倦这个人,是天生的无情,他很难做到共情,在街上看见一个断手断脚的乞丐,他并不会觉得可怜,只会研究研究他的手脚是怎么断的,十分没有人性,但是此刻他看着宋汀晚,忽然也觉得心脏有点疼。
这就是宋汀晚的感觉吗?
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针戳在心脏上,连呼吸都困难。
云倦脱下自己的外套,用外套裹着宋汀晚,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沉:“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宋汀晚却只是睁着空茫的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是疲惫的厉害。
她靠在云倦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恍惚间又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天,天气真冷啊,冷的街上行人稀少,漫天的鹅毛大雪纷扬落下,云倦也是这样将她抱进了怀里。
从那时候起,她就很喜欢下雪的冬日,因为她在那个冬日里,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云倦的温暖。
宋汀晚到底没有哭,只是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夜彻底黑透了,交织的霓虹灯开始闪烁,纸醉金迷的城市苏醒过来,云倦才带宋汀晚离开。
云倦亲自下厨,以差点炸了厨房为代价,给宋汀晚做了一碗面,宋汀晚看着那碗黑黢黢的面,道:“我现在没有胃口。”
云倦道:“没有胃口也要吃,别饿着自己。”
“……”宋汀晚终于说实话:“你这碗东西看着太黑暗料理了,我不太敢吃。”
云倦怒道:“它只是卖相不好而已!其实味道是很不错的!”
宋汀晚道:“那你先吃一口看看。”
“吃就吃。”云倦夹起一筷子面,尝了一口,顿了顿,而后面无表情的吐进了垃圾桶,拿出手机道:“我给你点外卖。”
宋汀晚点头。
她随便喝了点粥,洗了澡,就进了房间,云倦靠在门板上,敲了敲门,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睡?万一你半夜做恶梦怎么办?”
宋汀晚道:“你陪我睡我才会做恶梦吧。”
云倦:“……”
宋汀晚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她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
从这里一直向西,就是公主坟,而往东,就是浮月庭。
时辞渊现在在干什么?他还在医院吗?
宋汀晚想了许多许多,全部都有关于时辞渊。
她忽然想起,也是某一个月夜,时辞渊坐在阳台上喝茶,她就坐在他怀里喝果汁,手上捧着平板玩儿斗地主。
她斗地主比打麻将好一点,但是还是很快就输了个一干二净,于是缠着时辞渊给她充豆子,时辞渊给她充了十万豆子,她高兴的不行,在时辞渊脸上亲了一口,时辞渊忽然就问她:“你为什么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这么开心?”
宋汀晚当时被问得一愣,想了想,认认真真的回答他:“因为跟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开心的呀。
宋汀晚抱着被子翻了身。
只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开心的。
她想,终究你我之间的过往也要变成埋在记忆深处的一根刺,时不时的作痛,以这种尖锐的方式来提醒我们那刻骨的仇恨。
鲜血开辟出来的鸿沟,我在这岸,你在彼端,谁都跨不过去,谁也跨不过去。
曾经记忆中的一个笑颜都将变成折磨你我的利刃,越往前走这刀就刺得越深,可还是要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能停歇,无法停歇。
或许最好的结局,就是你我天各一方,各自白头。
时辞渊,或许我再也不会爱谁如同当初爱你。
……
邱念几乎都要疯了。
她完全没有搞懂宋汀晚怎么突然就玩儿消失了,在她急的都要报警的时候,宋汀晚终于出现了。
邱念一愣,而后又道:“你怎么又去染头发了?”
宋汀晚抓了抓自己粉色的头发,道:“想活泼一点。”
邱念抱着胳膊,沉吟:“你上次染头发是因为你男人没了,这次是为什么?”
宋汀晚一顿,道:“我男人彻底没了吧。”
“哈?”
宋汀晚却无意多说,道:“去剧组吧。”
邱念道:“这两天你不在,不知道多少营销号都在报道你耍大牌了,我是给你请的病假,你装得像一点。”
宋汀晚看了看车内镜里的自己,咳嗽一声,道:“我现在还不像大病初愈吗?”
“……”邱念道:“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你怎么一副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的样子??”
宋汀晚想了想,说:“因为受了情伤。”
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