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汀晚了然:“是你。”
云倦低笑:“什么是我啊,你不要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宋汀晚懒得揭穿他这拙劣的演技,道:“你要她的命做什么?”
“给老头儿点刺激。”云倦懒散道:“否则他还真以为我是软柿子。”
宋汀晚皱眉:“你把动静闹得太大了——”
“动静大才好。”云倦说:“动静不大,我还懒得动这个手。”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艾迪雅的尸体,嗤了一声:“……舅舅说,我母亲曾经回过威廉姆斯家。”
宋汀晚一怔:“然后呢?”
“那时候……”云倦笑意淡了淡,“她似乎在被追杀,回到威廉姆斯家是想要寻求庇护,艾迪雅没有接纳她也就罢了,反而将她骗进了对方的陷阱……她还怀着孕,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谁也不知道。”
云倦偏头,露出一个干净纯澈的笑容:“这样死了啊,都是便宜她了。”
宋汀晚一时无言。
云倦是一个领地意识很重的人……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他是某种兽类,一旦他将什么东西划进了自己的地盘,即便并不在意,也一定会用尽手段去保护。
他对徐兰若的感觉其实很淡薄,远不及徐漫舒跟徐兰若之间的感情,但是徐兰若并没有辜负过他,幼年时哪怕是面对死亡,徐兰若也是在第一时间将他藏起来,所以云倦觉得,这个恩情,他得偿还。
艾迪雅的死,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在这一刻宋汀晚忽然觉得,与其说云倦是要夺得第六席席位,还不如说他是来毁了第六席的。
或许这就是白鲤要让白无欢来看的戏吗?
宋汀晚不知道。
她看着艾迪雅的尸体被抬走,林格朗痛苦的流泪,杜闻秋在一旁安慰他,而威廉姆斯只关注是谁在挑衅第六席的权威。
红楼梦里探春曾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世家大族若是从外头杀来,一时半会儿是杀不死的,非要从里头自杀自灭起来。
她站在看客的戏台上,陡然间发现自从她来到伊甸园,小野家、威廉姆斯家,似乎都在经历这样自杀自灭的桥段。
伊甸园是庞然大物,但若是从内里开始摧毁,也不过是朝夕的事。
难怪当初小野家出事的时候,有人支持小野樱子,也有人支持小野立岛,时辞渊却一个都不屑。
因为他比宋汀晚更早看透,不管是支持谁,最终都只是一颗带着剧毒从内里开始腐蚀世家的棋子。
云倦做了威廉姆斯家的这颗棋子,那她呢?
她要腐蚀的是谁?
人心惶惶的宴会厅里,宋汀晚忽然觉得背脊发凉,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拥住她。
宋汀晚闻见了熟悉的白旃檀的味道。
她松口气,低声道:“你不是不来么?”
“听说出事了,来看看。”时辞渊碰了碰宋汀晚的脸颊,蹙眉:“怎么这么凉?”
其实宴会厅里开着恒温空调,并不冷,只是宋汀晚刚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而已。
时辞渊将外套脱下来给宋汀晚披上,问:“现在怎么样了?”
“在查凶手。”宋汀晚说:“看老威廉姆斯的意思,查不出来是不会让宾客离开的。”
“那他可要得罪不少人。”时辞渊淡淡道:“不过这也是早就埋下的瓮,他看得见,但还是要硬着头皮跳进去。”
十二席的权威绝不容挑衅,若是今天轻松放过,来日再想要高高拿起就很难了。
老威廉姆斯身上不仅担着第六席,还有整个十二席。
白无欢在旁边咳嗽了一声,对宋汀晚道:“好歹我也是你未来小姑子,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宋汀晚翻个白眼:“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污者见污,他就给我披个衣服,怎么就卿卿我我了?”
白无欢:“……”
那是你们自己看不见好不好。
恋爱的粉红泡泡几乎要把你们淹没了好不好。
十万八千里外都能闻见这恋爱的酸臭味好不好。
也有不少人偷偷打量他们,不过宋汀晚不在意,时辞渊更不在意,偷 情偷的那叫一个光明正大,人家领了证的都没有他两理直气壮。
白无欢顿时觉得她亲哥脑袋上可以再扩建十个羊村养活一百只懒羊羊。
人查了一圈下来,竟然都有不在场证明,老威廉姆斯的脸色更加阴沉,杜闻秋忽然道:“发现尸体的服务生很可疑。”
老威廉姆斯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最开始就把人扣住了,他沉声道:“把她带上来。”
服务生被拖了上来,她哭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杜闻秋柔声道:“我们只是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而已,你别紧张。”
她递给服务生一张纸,道:“把眼泪擦擦吧。”
“……杜小姐真的好温柔。”有人小声说:“前段时间还有人传谣言,说她杀了苏珊娜公主,这怎么可能嘛。”
“说真的,杜小姐是十二席所有小姐里面最温柔和善的了。”
“估计是谁造谣吧……”
听着这些话,宋汀晚都不得不佩服杜闻秋收买人心的本事了,这个女人高明就高明在,几乎将人设刻进了骨子里,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服务生接过纸,擦了擦脸,哽咽道:“我就只是路过……就看见……就看见了夫人的尸体……”
“在此之前你有看见其他人吗?”杜闻秋柔声道:“放心吧,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摇头:“……我就是路过,没注意……”
杜闻秋轻叹口气,道:“那你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了。”
“不是我……”服务生哭着说:“真的不是……”
一旁的卡玛看见什么,忽然上前一把揪住服务生的手:“你袖口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众人都看向了被抬起来的那只手。
服务生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被刻意的卷进去了一些,此时在拉扯之下露了出来,雪白布料上果然沾着几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