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闻秋匆匆离去,宋汀晚抬眸看了眼廊檐上挂着的香囊,香囊用料讲究,上面的刺绣也很精致,里面的香料是辟邪香,宋汀晚曾经在安家看见过,不知道是不是伊甸园的传统。
夜晚的杜家很安静,宋汀晚听着耳边虫鸣,正漫无边际的想着杜闻秋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有什么目的,忽然听见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谁在那里?!”
宋汀晚回身,就在不远处的小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那人面无表情,十分警惕的盯着宋汀晚。
来了。
宋汀晚淡淡的想,只是不知道杜小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她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往后退了一步:“……我……我在这里等人。”
男人皱了皱眉,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他逼近了两步,浑身的杀意几乎暴露无遗,那种强烈的杀意让宋汀晚本能的防备起来,就在男人露出手中一点雪光时,另外一道平淡温和的声音响起:“杜流,出什么事了?”
男人恭敬道:“抓到一个偷听的。”
那人漫不经心的说:“处理的干净些。”
宋汀晚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才发现在一大片花架之后还有一个小亭子,应该是有人在这里讨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杜闻秋必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估计掐准了时间带她来了这里,大概率是想借着这人的手除了她。
不得不说杜小姐的手段着实比苏珊娜要高明不少,毕竟敢在杜家杀人的人必定有通天的本事,压根就不会将她宋汀晚的身份看在眼里。
如果宋汀晚猜的没错,在杜闻秋的设计里,她应该会在今夜无声无息的消失,然后尸体出现在另外一个和杜家完全不相干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敢置喙。
杜流听见了主人的吩咐,应了一声,看着宋汀晚的眼神几乎就跟看一件死物没有区别了,宋汀晚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能打过他,但是她为了孩子,不想轻易动手,在杜流逼过来的瞬间,宋汀晚忽然大声道:“杜家主!”
杜流一顿,亭子里的人似乎也是一顿,宋汀晚就跟没有发现杜流的杀意似的,惊喜道:“是杜家主吗?”
杜流手指在匕首上按了一下,最终将匕首藏了起来,询问道:“家主?”
亭子那边传来一阵声响,而后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男人分花拂柳走了出来,今夜月色独好,宋汀晚看清楚他俊朗深刻的五官,气质也是儒雅如玉,年青的时候必定也是芳心纵火犯。
杜少颂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宋汀晚一眼,而后一怔,唇角微不可查的抿了抿,脸上挂着笑意:“你是?”
宋汀晚道:“杜家主,我是宋汀晚,就是白无罪的未婚妻。”
杜少颂想起来了。
身为伊甸园的第二席,伊甸园的任何消息都在他的掌握中,他知道宋汀晚的来历。
安之素和宋正元的女儿。
他见过宋汀晚的照片,那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见到真人,竟让他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眼前这少女分明就要和多年前的谁重合在一起。
杜少颂抬起手挥了挥,杜流就退下了,宋汀晚笑容无害:“我是来拜访姑姑的,没想到还能遇见您。”
杜少颂温声道:“她一向睡的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就是在试探她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了。
天地良心,这回廊和小亭子之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不然他们来的时候就该发现宋汀晚了,宋汀晚又没有顺风耳,怎么会听得见,可见杜闻秋也是怕做的太刻意,留下把柄。
不过杜闻秋这计策也是十分狠毒的,要是宋汀晚没有喊那一声,现在也许真的就已经被秘密清理了。
“我和杜小姐一起来的。”宋汀晚说:“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杜小姐忽然说自己有东西忘了,就回去拿了,我在这里等她。”
杜少颂道:“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怎么能让客人一个人在这里等。”
他顿了一下,道:“杜流,送宋小姐回去吧。”
杜流点头。
宋汀晚一脸天真:“那杜家主,我们下次再见哦。”
杜少颂一脸温和笑容的点了点头。
待宋汀晚远去了,他才背着手走回亭子里,亭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只有茶杯里的茶还在冒着热气。
他不由失笑:“……这么谨慎啊。”
旁边他的心腹杜管家道:“她能从那么多的明枪暗箭中活下来自然不是运气,谨慎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杜少颂摇摇头,道:“去夫人那里看看。”
杜管家愣了愣:“……夫人那里?”
不怪他如此震惊,只是因为杜家这对模范夫妻,实在是真是“相敬如宾”,自从杜闻秋被带回杜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是直接降至冰点,如果不是有事,基本上不会见面。
杜少颂淡淡 嗯了一声。
杜管家没敢多问,在前面带路。
杜夫人还没睡,她跪在佛堂里静静地念着经文,佛堂里没有灯,点的是蜡烛,蜡烛昏黄的光将她的脸衬的更加柔和。
杜少颂站在门口,身后是一群战战兢兢的佣人。
他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佣人们面面相觑,赶紧识趣的散了,不敢探听主人家的秘辛。
杜夫人听见这声音,拿着念珠的手指一顿。
她睁开眼睛,看着的却是眼前的如来,而不是身后的业障。
她平静的说:“先生这话说错了,我又何曾恨过你呢。”
“再说了,该恨你的,也不是我。”
杜少颂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这样只会让孩子们为难。”
“是会让杜闻秋为难吧。“杜夫人嗤笑了一声,道:“我一直以为先生是没有心的,但是现在看来,你对杜闻秋倒真是掏心掏肺。”
“你知道她身世坎坷。”杜少颂说:“我只是想要补偿她。”
杜夫人似乎觉得殊为可笑,冷冷道:“你该补偿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