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出语气轻松：“既然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没有杀我，那你现在也不会杀我。”
鹤望兰只是淡淡的嗤了一声。
六出道：“飞燕草……没有来吗？”
鹤望兰看了她一眼，道：“现如今的很多事都是玫瑰在统筹，飞燕草不怎么出面了。”
六出怔了一下，而后道：“……我听说她身体不太好，一直想回去看看……但你也知道，我一旦回去了，就回不来了。”
“你死了她都还活着。”鹤望兰语气淡漠，道：“不如多为你自己操心。”
六出就又笑了，道：“多谢你的关心。”
鹤望兰道：“我不是在关心你。玫瑰对你下了格杀令，我如今不动手，只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但是情面终究有用尽的一天。”
“我知道。”六出声音很轻：“你帮了我很多，我都知道的，当年要不是你……”她抿了下唇，而后又笑了：“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鹤望兰皱了皱眉，道：“不想提起的事，就不要再提。”
“好。”六出点头，道：“玫瑰已经打算动手了，看来她是放弃小苍兰了？”
鹤望兰抬眸瞥了她一眼，道：“你不必试探我，组织不可能放弃小苍兰，她是我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王牌。玫瑰提前重启深渊计划，只不过是因为……”他顿了顿，道：“她已经等不了了。”
“好吧。”六出说：“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鹤望兰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问。
六出吸了口气，道：“……当年蔷薇，为什么要杀了马醉木？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但是鹤望兰你身为十二领袖人之四，不可能不知道吧。”
鹤望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六出说：“这个答案会左右我做出的决定。”
鹤望兰道：“你不怕我骗你？”
六出扬眉，道：“我早就说过了，十二领袖人里面我只信任你，你也许会不告诉我，但是你不会骗我。”
鹤望兰沉默了一下才说：“我的确知道这件事，甚至就在现场。”
他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问六出：“要么？”
六出摇头，他便给自己点上了，在烟雾袅袅里，他说：“马醉木想法很激进，你应该知道。”
“嗯。”
“当年马醉木在保守派那边有不少的势力，他愿意加入我们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他之所以愿意放弃自己在保守派的基业，是以因为飞燕草给他的承诺。”
六出挑起唇角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讽什么，“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奇怪，摧毁了一个帝国，又建起一座新的城池，这两者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呢？”
“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鹤望兰说：“或许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飞燕草。”
六出了然的点头。
鹤望兰继续说：“飞燕草当年……其实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风光，要取得马醉木的信任，自然就要付出一些代价。”
六出想到什么，手指缓缓蜷缩在一起：“那个代价是……”
“是，你想的没有错。”鹤望兰说：“她将当时刚刚研发出的第一批、还没有经过任何检测的X92药剂注射进了小苍兰的身体，以表她的诚意和决心。”
六出手指都颤抖起来，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几乎有些嘶哑：“——凭什么？！她当时才刚刚出生——凭什么要背负这些！？”
相比起六出，鹤望兰很冷漠，道：“若非要说，只能说她命不好。”
六出咬了咬唇，道：“然后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蔷薇要带着她离开？”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鹤望兰说：“蔷薇和你一样，觉得这不是小苍兰的责任，所以她偷走了小苍兰，藏在了燕城。当然，组织并不是没有找到她，只是投鼠忌器罢了，她手里捏着小苍兰……我们很被动。“
六出闭了闭眼睛，良久才说：“你们可真自私。”
鹤望兰忽然道：“我记得你刚来组织的时候，飞燕草就跟你讲过一个电车难题。”
一辆电车驶来，前方轨道上却有一个孩子，此时强行停车让全车人都会死，要是从小孩子身上碾过去只有他一个人去死。
这就是电车难题。
“宋汀晚就是那个卧轨的孩子。”鹤望兰说：“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轨道之上，但她已经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六出冷冷道：“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
鹤望兰没说话，似乎觉得她的反抗很可笑。
六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道：“如今首席大选将近，组织站在谁的背后翻云覆雨？”
鹤望兰说：“你之前说是最后一个问题。”
“其实两家都不是好的人选吧。”六出眯了眯眼睛，“时家是狼，杜家是鹰，全部都无法把握，哪里有根基不稳却坐在第三席上的小野家好控制呢。”
鹤望兰道：“这是你自己猜的，可不是我说的。”
“杜少颂和时九都不是省油的灯。”六出说：“小心玩火自 焚。”
鹤望兰将剩下的烟都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嗓音沾了一些喑哑：“我只是一个跑腿的。”
六出道：“我先走了。”
她转身走到门口，刚刚拉开门把手，忽然又听鹤望兰道：“你既然知道玩火自 焚，何必又趟这趟浑水。”
六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经也思考过做这一切有没有意义，但是你知道，人的童年经历是很重要的，或许是我太早遇见蔷薇，所以后来不管飞燕草对我有多好，我始终觉得蔷薇才是我的老师。”
“蔷薇就是个疯子。”鹤望兰说：“那女人疯起来，恐怕玫瑰都自愧不如。”
六出笑了，道：“说起疯子……谁又疯得过飞燕草呢？从二十年前开始……她就彻底疯了，我们不是戏台下的看客，而是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她要唱花旦，总要有人唱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