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罪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海面，忽然飞燕草开口道：“你后悔了吗？”
白无罪看向她，道：”您为什么这样问。“
飞燕草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落寞。”
白无罪莞尔：“我也从您的眼睛里看见了落寞。”
“是么？”飞燕草愣了愣，她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轻声说：“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已经厌倦了，如果他们选择在今日终结的话，我甘愿赴死，那你呢——你为什不走？”
白无罪沉默一瞬，而后道：“天地广阔，可是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如果我活着，她会恨我，或许我死了，她就不恨了。”
“我活的时间不长，但加过的人都似乎为情所困。”安轻梦喃喃道：“我也曾有过这样的迷惘时刻，后来我找到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路，在被玫瑰架空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对的。”
她站起身，长裙拖曳过地摊，她慢慢的推开窗户玻璃，风涌进来，她嗓音似乎也带着深秋的凉意：“我曾经认为人性极恶，一心想要抹灭它，但是从你们身上，我忽然又看见了它可爱的一面，可惜那时的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发号施令的信仰。”
“当年我默许蔷薇带走小苍兰时，或许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样的想法殊为可笑。”飞燕草的眸光落在虚空之中的某一点，“可是我已经无法控制了，一步步走至今日，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您不告诉宋汀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白无罪看着飞燕草的侧脸进，不等她回答，又道：“是因为想要给她一个可以恨的人吧，如果她不恨你，不恨玫瑰，就只能恨自己了。”
飞燕草清浅的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白无罪说：“其实您还是很爱她的吧？”
飞燕草摇摇头，轻声说：“我已经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她，当初强行将她卷进来，是我的错，如果现在可以的话，我放她离开，也算是全一场母女情分。”
“她的父亲不爱她，母亲也不爱她，太可悲了。”飞燕草垂下纤长的眼睫，声音有些哀伤的：“如果按照玫瑰的计划，给时辞渊注射了新的x2，时辞渊就不再是时辞渊了，现在时辞渊在最爱她的时候死去，已经是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起码余生，她可以带着时辞渊的爱活下去。”
“我曾听鹤望兰说您是个很温柔的人。”白无罪说：“他说的没有错。”
飞燕草摇摇头：“玫瑰说的没有错，我很虚伪，你们的一切悲剧都是由我造就，我才是罪人，所以今日我选择与伊甸园一起沉 沦。”
“起码您一直在保护宋汀晚。”白无罪说：“如果不是您一直袒护蔷薇，宋汀晚的命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改写了，甚至还有六出、鹤望兰……”
飞燕草莞尔：“玫瑰将我标为‘神’来吸引信徒，但是我不是，我很清楚，我不是。”
“不久前宋汀晚说，她觉得我很可怜。我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欺骗自己，也欺骗世人。”飞燕草淡淡一笑：“她看人心的时候，总是一针见血，她说的没错，我就是如此的一个怪物，甚至到最后，还需要借助别人的手来结束这罪恶因果。”
白无罪低笑一声：“活在这里的，谁又不是怪物呢。”
飞燕草深吸口气，见雨后晚霞灿烂，笑了笑：“如果人性被抹除，那么人类也将彻底沦陷，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今日我为我的年少轻狂陪葬，但是你还不该死。”
她侧眸看向白无罪，说：“还有人在等你。”
……
鹤望兰匆匆走过连廊，抬眸看了眼天色，守在外面的人看见他，弯腰鞠了一躬：“ 您要出去吗？”
鹤望兰笑了一下：“我可没打算和玫瑰一起死在这里……太膈应人了。”
他随意的将头上的兜帽拉下来，露出一张俊俏的有些邪气的脸，远远地风信子看见了他，立刻冲了过来大声道：“鹤望兰！你怎么出去的！”
鹤望兰回头看他一眼，挑了挑眉：“那自然是因为……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啊。”
风信子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面色狰狞道：“你是内鬼！”
难怪云倦能悄无声息的带走宋汀晚，难怪时辞渊的人能在组织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埋下炸药，负责防卫工作的就是鹤望兰，他要是想动手脚可太简单了！
鹤望兰觉得风信子跳脚的样子很可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甚至有些想看看风信子在知道飞燕草才是所谓的最大“内鬼”时，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很遗憾，现在他有些忙，没时间陪风信子玩儿了。
“鹤望兰！”风信子左右看看，见没有旁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带我一起走！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我们的人遍布世界各地，你的席位那么高，一定可以统领组织剩下的人，从今以后我就跟你混，我……”
“打断一下吧。”鹤望兰叹口气：“蔷薇和飞燕草死了之后，最高席位可不是我，我统领不了组织。这么多年我留在组织里不是因为什么信仰，不过是想看玫瑰作茧自缚，玩火自 焚罢了，所以今日起，我与组织不再有关系，别再叫我鹤望兰。”
他顿了顿，露出微笑：“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的本名——上官晦。”
……
安潋滟紧抿着唇角，抬头看见天色，喃喃道：“放晴了……”
她身后的下属说：“放晴了不是好事么。”
安潋滟摇摇头，咳出一口血来，她将唇角血迹慢慢擦去，看的下属忧心不已：“小姐，您的身体……”
“没事。”安潋滟笑了笑：“如今还不到我死的时候，就是阎罗王亲自来拿我，也取不走我这条命。”
身后大船扬起了风帆，安潋滟上了船，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行动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