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沉默下来，片刻后指了指她的手指。“若是为财，你不会这样。”
烈霏奴幽黑的眼眸闪了闪，原因为是个天真的迂腐好人，没想到还是个明事理的。
“你这人倒是奇怪。”
苏茯苓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她惨不忍睹的手指，俊眉皱了起来，然后从药篓里又拿出一把锄头，弯腰蹲在她旁边。
“如你所说，我是在死人尸骨上采药，做的也是不为人称道之事，想必你也有其他理由，我一直以为，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烈霏奴默念这几个字，忽然轻笑一声。“大夫活的通透。”
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自诩好心的人，那些人心地良善，看不得一点污秽，却殊不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
她以为这人也是，却没想到是她想岔了。
“好，待我做完这件事，你便帮我包扎一下吧。”说完她垂下眼睫，又道。
“谢谢。”
苏茯苓愣住，这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唇畔微抿，眼眸黑亮，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人，况且刚刚她可是毫不客气，现在这一声谢，着实是让他诧异了。
“姑娘不用客气，济世救人本是医者本分。”
烈霏奴没有说话，默默刨土。工具确实比手好用，加上有人帮忙，不一会儿就挖了半边，慢慢露出一角棺材来。
她先是一怔，激动之余又有些疑惑。
右相府的人将人抛至乱葬岗，竟还会好心给一副棺木？
另一边苏茯苓见真的刨出了棺材，俊朗的脸上微微发白。“这……”
女子回过神来，她望着泥土中露出的微黄一角，心口蓦然像被堵住，上下不得，难受至极。
转眼间看对方脸色不对，她低声道。“这是我娘，我年前外出，她身患重病，在我回来之前便去了，我叔父家就把她埋到了这里，我现在来……接她回家。”
原来如此，苏茯苓松了一口气，手下顿时挖的更起劲。
“那我们快把你娘挖出来吧，这里到处是孤魂野鬼，你娘亲过得一定很不好。”
烈霏奴眼眸微闪，只淡淡应了一声。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待棺材完整展现出来，苏茯苓已是满头大汗，他转眼一看，见她面不红心不跳，心下不由诧异。
然而，在看见她一手掀开了紧钉的棺木，整个人都呆住了。
尸体已经在底下埋了几个月，即便地下湿寒，尸身也已腐烂，棺盖一掀，空气中顿时浮出恶臭。
烈霏奴只探头看了一眼，确认的确是云意卿之后，才紧皱着眉将棺木重新合上，而后转头看他。
“抱歉，我还有要事在身，包扎的事下回吧。”
“……”
包扎，还能下回？
苏茯苓一时失语，待他反应过来，只见着人拉着棺材走远了，他再次语塞。
这姑娘……当真好大的力气。
从出右相府到回来，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却发生了不少事情。
从烈霏奴光明正大的打了人，到二小姐哭天抢地的要告状，还在宫里的右相烈于瑾匆匆忙忙的赶回来，正好和烈霏奴在大门口相遇。
两两相望，一者眉眼冰霜怒火未消，一者也是又气又怒。
“你……”
正要问责，便被女子先声打断。“右相大人。”
他微微一愣，被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摄住。
“还请你给个解释，我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云意卿，她为何会葬在城郊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