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霏奴知道这些的时候,她已经在送行的队伍中了。
身为烈如云唯一的女儿,她合该站在最前面。不骑高头大马,不着烈艳红妆,手持红缨龙吟枪,一身白衣送君行。
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临渊偷偷送来消息,又立马消失。这样的情况,实在不适合他出现。
冯海被烈家军所杀,徒野大怒,吴老二趁机教唆,现在出云谷谷口的位置,正有上百号的土匪等着她,就等着出殡的队伍过去,上演一番精彩的大戏。
她再看一眼四周,即便有御林军相护,但还远远不够,况且,她很想让那群人绕了爹娘的清净。
而那封信里的内容,除了第一句,烈霏奴都信。
即便是失手,这种可能也绝不会出现。风廉看似粗犷,但与尤晦一样,原则性的问题没有可商量的余地,说不杀人就不能杀人,他相信那一支铁军亦是如此。
况且,单就此事,听起来就充满疑点。
喝酒被杀,是和谁喝酒?下山死亡,谁又亲眼看到?
烈霏奴的心沉下来,她望着身边带队的护卫统领,上前低声说道:“侍卫长大人,此行途经出云谷,那里多有匪寇作乱,还请事先派人去查探一番。”
那人惊讶的看她一眼,似乎是在讶异一女子亦如此谨慎,但想到她是烈如云的女儿,便也就释怀。
“姑娘放心,属下早已派了一队人探路,若有异常,会有人来提前告知。”
这些御林军平常负责皇城治安,自然不会晓得烈家军与出云寨的问题。闻言,只是觉得女子过于谨慎,便安慰道。
“放心吧,烈将军声名在外,多为百姓爱戴,不会有人在路上捣乱的。”
当然不会有百姓在路上捣乱,因为捣乱的根本不是百姓。
烈霏奴心中腹诽,但也稍微放下心来。这些御林军训练有素,行事万全,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只是她想起方才的事,还是心下不安。
镇国大将出殡之日,自当长街空巷,万民同悲。一干朝臣相送,当朝太子当头,北澧的皇帝站在城楼,目送这位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军离去。
她回头远远望了一眼,见那抹明黄身影立在城头,看不清表情。
当朝皇帝尚算得贤明,但到底是负了朝臣的一番衷心。她知晓,那人更知晓。
身边有人走近,温声而言。
“时辰到了,烈姑娘,走吧。”
她转身,见锦衣玉带的太子殿下温和着眉目,正微微站定。
烈霏奴看着他,良久,只平静的说了一句。“当时皇上朝上下旨,太子也在。”
什么旨?两人都清楚,晏锦泽怔住,随即轻轻一笑。
“自是在的。”
她秀眉微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男子仔细思忖一番,继而又开口。“或许,于烈姑娘而言,皇宫并非是安稳的栖身之所。”
这话点到即止,若烈霏奴是个寻常的闺阁小姐,定要气太子殿下负心了。可他这样说,倒是让她高看一眼。
无母家势力,只靠着一张圣旨入宫,就算最后当上皇后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再者,晏锦泽也看出来了,她受不得后宫里的乌烟瘴气,到时候一个不顺心,将妃子全杀了都有可能。
有怨吗?没有。她只是按照正常发展,才会有此一问,不论她的心情如何,要个解释是必须的。
不过这个回答很顺她的心意。
烈霏奴唇角弯起,冷峭面色柔和下来,这才认真的看向他。
“太子殿下看的清楚。”
晏锦泽苦笑。“烈小姐莫要怪锦泽才是。”
当初朝堂上的一个承诺,谁都没在意,因为都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回来。后来坊间传闻太子妃人选变成了烈流萤,大家也都这么认为,现在婚事将近,又岂能再换人。
再者,烈流萤出身右相府,权衡利弊,太子妃人选也当是她更适合。
只是。到底是辜负了她。
烈霏奴看的清楚,他那番言论,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照顾着她的心情说的。如此,她倒还真对这个太子刮目相看了。
“太子殿下严重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