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是这么听话的人吗?当然不。
他一手撑在精致的下巴上,另一手有节奏的敲着冰凉的桌面。
“嗯?那霏儿过来,凳子给你暖好了。”
东虞珠眯起眼睛,眼尾上挑,勾勒出一个危险的弧度,她毫不怀疑再过片刻他会亲自动手。
烈霏奴抱臂沉默,还是慢慢的走了过来。
“难得我们两人单独相处,可惜无花无酒,少了些氛围。”
男子摇头轻叹,面上不无遗憾,好像真的错过了十分重要的事般,只是那叹息的噫吁还未完全落下,空中便飘飘扬扬飞下来几片霜白之色。
不过手指般大,晶莹剔透,竟是霜花,洋洋洒洒的自头顶落下,恰恰好飘荡在两人之间。
烈霏奴伸手接住,只觉手心冰凉。
那霜花比一般的大太多,雪白晶莹,是不规整的六瓣,她心头讶异,下意识往上看去。
却听得对面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霜花虽也是花,存在的时间太短,终究昙花一现。”
显然这不是初夏该有的东西,烈霏奴心下微诧,她看到树上的素凡正眉头紧皱,颇为不满的俯身看过来。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存在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在这个讨人厌的面前,被如此刻意忽视实在是难忍。
“有氛围就好,何必在乎是什么花。”他轻嗤一声,对东虞珠此般计较的性子感到不屑。
后者不置可否,他轻轻点头,意味深长的道。
“你说的对,不是每个女子都喜欢花的。”
烈霏奴不喜欢花,但如果霜花也算的话,她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霜花已经消融化为水渍,被手心的温度浸染,东虞珠从怀里扯出条锦帕,拉过她的手细细擦拭。
烈霏奴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她想要抽回来,却发现对方几乎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擒着。
皱起眉头。“你……”
“你不要告诉我,你要一直养着那个孩子。”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东虞珠并未抬头。他手下的动作认真细致,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话却说的熟悉自然。
烈霏奴抿起嘴角。“我会把他送走。”
“送去哪里?只要不出澧京,他随时都会被杀掉。”
即便她保下又如何,一旦发现孩子不在她身边,无论是烈于瑾还是程宛芳都不会善罢甘休。
烈霏奴沉默下来,她原本想着将人送到苏伏苓所在的村里,找个不起眼的人家,能平凡的过完一生最好,那些人受他的恩惠,想必也不会苛待。
“重点不在于他会去哪儿,而是送他走的人是谁。”
女子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再平凡的脸也会被认出来,这么大的婴儿可不会,你既然救下了他,想必也早已想好他的去处……就照你想的做吧,但是你自己万万不能露面。”
这个结果并不奇怪,就算烈霏奴再如何冷硬,手段再怎么凶狠,但奇异的,东虞珠却觉得这是在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丝违和。
她或许并非满腔热血自持正义,却也看不得青天白日恶人当道,她是一柄利剑,矗立于浊世泥潭之中,掩不住底下的锋利剑芒。
“交给我吧,我会找个合适的人家,但是得由他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