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上一世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去救想要轻生的姜媛。
正常人都不可能对人命做到漠视，
况且我和她认识近二十年。
我出了一身冷汗。
凌晨两点半，在大厦天台找到她。
她一脸枯槁，形如走尸。
“你来了。”她虚弱地笑笑。
我手心都是汗。
“你快下来，你知道你爸妈会有多难过吗？”
“姜媛，你别太自私了。”
姜媛一脸灰败。
“我去找阿远，跪在地上求了他几个小时。”
“可他还是要和我分手。”
灰败变成绝望。
“比起失去他，我宁可去死。”
我血压又开始狂飙，只能生生忍下。
就姜媛那个疯狂劲儿，
说她愿意为徐远去死，我一点都不怀疑。
“你先下来，我……我帮你想办法还不行吗？”
把她弄下去我就带她去看病！
姜媛意动：“真的吗？”
“你都用小命威胁我了，我难道还能眼睁睁看你去死？”
她目光闪烁不定。
忽然露出一个笑。
“瑶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你不想看着我去死。”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
然后就看见她嘴唇翕动。
我一点点挪过去，想找个空档给她弄下来。
距离缩近，我和她不到一米。
我也终于听清了。
“只要你消失，阿远就会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一愣，什么念头都来不及，
姜媛撕开了身上的柔弱伪装，死死掐着我的脖子。
我从三十八楼掉落。
摔得四分五裂。
最后的记忆，就是姜媛苍白而诡异的笑容。
11.
我从迷梦中惊醒。
那个恶鬼一样的笑容盘踞在我脑海里。
她已经疯了，和徐远一样是魔鬼。
重生一世，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段时间我异常注意自己的安全，手机随时有电。
保险起见我还买了智能手表和录音笔。
但姜媛一直没有异动。
她朋友圈更新频繁，都是她和徐远的甜蜜照片。
娇俏的女生满脸都是幸福。
难不成因为这个孩子，徐远妥协了？
我立刻否认。
畜生就是畜生，不可能良心发现。
我的狐疑和不安一直持续到婚礼前一周。
我拒绝了他们来找我的提议，在外面的餐厅见面。
姜媛满脸红光，把伴娘服递给我。
“你看看合不合身？”
我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姜媛跟上一次见面截然不同。
虽然身上的畏缩气还在，但拾捯得干干净净。
竟然对我上次的绿茶行为只字不提，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
我回到家，看了看明显很合身的衣服。
太平静了。
好像酝酿着一场可怕的暴风雨。
12.
婚礼当天，来的人不多。
预料之中，伴娘只有我一个。
他们确定关系不久后，徐远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限制姜媛的交际圈，以爱为借口让她疏远了所有人。
他就是要让姜媛孤立无援，最后只能依附于他。
这个男人的心思，深得可怕。
姜媛看着我带来的人：“她们是？”
我笑道：“哪儿有新娘只有一个伴娘的。”
“她们是我的朋友，彭雪，丁佳佳，给你撑场子。”
徐远有些不高兴，但姜媛很兴奋。
“谢谢你们了。”
婚礼有序进行，简单的仪式过后，就是吃席。
新人一桌一桌来敬酒。
到我的时候，姜媛眼含泪花。
“瑶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能来。”
这话和噩梦重叠，我差点没把酒直接泼她脸上。
心里陡升不详的预感。
那杯酒我当着她的面含进嘴里，假装做了个吞咽动作。
转头吐进彭雪递来的碗里。
我皱紧眉头，和彭雪说：“等会儿看着我点。”
她俩我都提前打过招呼了，特别是彭雪，她是警校毕业的。
我还是不信姜媛会这么大度。
只有拿到她蓄意杀人的证据，我才能彻底了结这对狗男女。
果不其然。
姜媛说她小腹有点疼，让我扶她上去坐一会儿。
我试探性地晃了晃。
“哎呀，我也有点头晕，你们这酒力道也太大了。”
我明显看到，姜媛眸子一亮。
我心瞬间凉了半截。
上了楼，我拿出百分之两百的演技，昏睡在床上。
然后听见姜媛出去，又回来。
“都按照你说的，弄好了。”
“乖，下去应付一下，我等会儿就下来。”
是徐远！
我手指轻颤。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愤怒！
姜媛这个疯子，为了挽回渣男，
竟然答应徐远这种畜生要求！
门关上了，我听见徐远在靠近。
“宝贝，你终于是我的了。”
他的手摸上我的裙摆，我睁开眼，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徐远又惊又怒，还没来得及制住我，门被大力踹开。
彭雪气疯了，揍了徐远一顿，大闹婚礼现场。
警车来得很快，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会以强奸未遂的罪名把徐远告上法庭。
酒里有药，还有人证。
最可笑的是，徐远录了像，想以后用来威胁我。
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13.
那天场面相当混乱。
姜媛不小心摔倒，血流的满腿都是，
却还踉踉跄跄地一步一个血脚印，追着警车跑。
场面之匪夷所思，满座的人都惊呆了。
丁佳佳更是发挥特长，把整件事都发到了网上。
“卧槽！除了这俩字，我无法表达我的心情。”
“活久见啊，什么叫恋爱脑，这是恋爱脑成精吧？”
“好恶心啊，男的强奸，女的犯贱。”
“呕，先吐为敬，我要给我妈看，看她还敢不敢乱给我介绍对象。”
佳佳是个小网红，发文时候还特意问过我。
我笑了笑：“发吧，没关系，该头疼的是施暴者，而不是我这个受害者。”
我希望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我不怕流言蜚语。
我只希望这件事能为更多人敲响警钟，不要像姜媛一样弥足深陷。
这件事还没完，
我和徐远还有官司要打。
彭雪告诉我，基本是十拿九稳了。
强奸未遂这种罪名判不了几年，
但是留下这种案底，再加上愈演愈烈的流言蜚语，
足够让徐远这种恶魔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他再也不可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只能庸碌一辈子。
至于姜媛。
事发第三天，徐远还在派出所，
姜媛求到我头上。
“我求求你，不要告他。”
她痛哭流涕，像狗一样丢掉所有的尊严，疯狂磕头。
“都是我的错，是我自作主张迷晕你，让徐远享用。”
“你放过他吧，有什么都冲我来。”
享用。
呕。
我恶心至极，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我最后一次认真地和她交流：
“姜媛，你还记得你没遇见徐远之前的样子吗？”
“你是大学系花，才华横溢。”
“追你的人能从东楼排到西楼。”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羡慕你。”
“可你却自轻自贱，把自己作践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目露怜悯。
那怜悯像是击垮了她眼底最后一点光。
“你以为我想吗？”她喃喃道。
她忽然平静下来，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娃娃。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遇见徐远的吗？”
我们一起参加一个志愿活动，派发小玩具。
但那天我突然来大姨妈，裤子脏了一片，急匆匆回家。
是她帮我把那块区域发完。
她表情似哭似笑：
“你一直说我疯了，可本来遇见徐远的，是你啊。”
“要不是我，今天变成这样的，就是你了！”
14.
我表情像被冻住。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所以你心安理得地把所有怨气撒在我身上。
杀死我。
帮助徐远强奸我。
就因为你自觉牺牲了太多？
我应该弥补你？
我匪夷所思，却也豁然开朗。
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么荒谬的人生观。
我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反驳她。
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二十年我都没看清过这个人。
现在更没能力拯救她烂进骨子里的灵魂。
怪不得她死活不愿放手。
这种人，大概也只有徐远那种畜牲配得上。
我和她无话可说，转身就想走。
她却尖叫一声：
“这是你欠我的！”
她亮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我浑身一僵，寒气直冲头顶。
MD大意了！
那把刀擦着我的腰侧划过。
关键时刻彭雪撞开了她。
我捂着汩汩渗血的伤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
她被彭雪制住，却还绝望地哭喊着：
“你欠我的！”
“你欠我的……”
15.
徐远强奸未遂，判了一年两个月。
姜媛故意伤人，判了两年。
法庭上，我没有心软，也没有添油加醋。
因为我知道，他们所付出的代价，远不止于此。
这件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掀起了一股抵制PUA，警惕恋爱陷阱的风潮。
两年后，姜媛出狱。
我不问，丁佳佳这个八卦爱好者也会把他们的近况告诉我。
“姜媛找到了徐远，想继续当夫妻。”
“这徐远哪儿肯啊。”
“两个人就在大街上对打，听说姜媛特别疯狂，押着徐远就往车上撞。”
“说徐远不要她，他们就一起去死。”
“结果这徐远只好把人领回家，天天家暴。”
“这姜媛也是头铁，天天在家发疯，死活不肯离婚。”
丁佳佳一脸爽到的表情。
“看来，除非有人被折磨死，否则他俩是要一辈子纠缠下去喽。”
我笑笑不说话。
痛痛快快的死了，
怎么比得上一辈子受尽折磨，万念俱灰之下才能解脱来得爽呢？
我早就知道，毁了徐远，也就等于毁了姜媛。
徐远出狱之后换了住处，甚至连名字都改了。
看来一年多的牢狱生活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整天像过街老鼠一样，夹着尾巴做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时不时会被人认出来。
“你不是去年网上那个PUA大师吗？”
他喜欢玩弄女人。
那就让他一辈子都被自己选的女人玩弄好了。
至于姜媛为什么一出狱就能找到他，
还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我喝了口咖啡，深藏功与名。
路人番外：
我叫孟沁，心雅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谈恋爱了。
但我总觉得她男朋友怪怪的。
他说我很漂亮，穿搭什么的也比心雅有品位。
这些都是我偷偷看她的聊天记录发现的。
因为她最近很不对劲儿。
她总是阴阳怪气，好几次出去玩都很扫兴。
她还嫌自己不够完美，说自己很丑，明明可以变得更好。
总是阴沉沉的一个人发呆，不肯出门不爱打扮。
我怀疑她抑郁了。
直到那天，看见一个女生被男朋友PUA，竟然帮男朋友强奸自己闺蜜的新闻。
我猛然惊醒。
心雅不就像被PUA的样子吗？
直到翻了聊天记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想起新闻里的恶果，
我吓出一身冷汗。
我紧急联系心雅父母，强制带她回家，
还请了心理医生。
一开始心雅很不配合。
她寻死觅活，要出去找男朋友。
还好受到我的告诫，她爸妈坚决没有动摇。
整整两个月。
再见时，心雅瘦了一大圈。
经过父母好友的轮番劝说，她终于冷静了些。
“小沁，他真的在PUA我吗？”
我狠狠点头。
“你才谈了多久的恋爱，在他身上花了多少钱？”
“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以前谈恋爱会有这么大的开销吗？”
她很沉默，小声道：“我不记得了。”
“所以说啊，你想不起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我郑重地看着她。
“你是独立的个体，有独立的思想。”
“你不依附于任何人的肯定而活。”
“你有自己存在的价值，这种价值不会因为谁的否定而消失。”
“你要时刻记住。”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爱你。”
“你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