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琬记得,那日子风偷偷来静秀殿时告诉过她此毒还有一种解法。也记得那日子风神色凝重,还没等讲清楚,就有人来了。
“难道皇兄没告诉你吗?此毒的另一种解法便是男子身上的全部阳气。只需把男子身上的全部阳气输到你体内,就能与你身上的阴毒抵消。只是,那男子失了全部阳气,必死无疑,就是神仙也无力回天。此解法相当于以命续命。”
“难到子风他......”诗琬似乎明白了什么。
“皇兄正有此意。”独孤炜点点头。
子风竟想把他的阳气全都输给诗琬,想要用他的命续诗琬的命。
“皇兄很傻吧?你到底有什么好?我枫国又不是没有长的比你漂亮的女子。他这又是何必呢?何必守着一个眼里心里只有别人的女子?你知道我闯叶宫那晚心里有多难受吗?我看到皇兄穿着你们叶国侍卫的衣服,看到他跪在你面前自称‘卑职’。他可是我的皇兄啊!他可是枫国的大皇子啊!为了你隐姓埋名也就罢了,为了你他竟......要不是看你还有些用途,那晚我早就一剑杀了你!”独孤炜越说越激动,最后索性拍桌子站起来。
面对独孤炜的指责,诗琬无话可说。毕竟他说的是实话,他也觉得自己亏欠子风太多,被独孤炜这样骂一顿算是轻的了,她要是独孤炜就真的一剑杀了她才解恨。
“你倒是说话啊!”独孤炜看到诗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渐渐冷静下来。
“那么,你把我带来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不让子风做傻事?”
“不要叫他‘子风’!他不是林子风,他是我独孤炜的皇兄,是我们枫国独孤皇室的长子独孤羽。”独孤炜重新坐下来。
“第二个目的呢?”诗琬平静的看着独孤炜,掩饰好了眼中的泪光。
“你这女人就这么无情吗?你......”独孤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诗琬的眼睛原本骂人的话全说不出来了,“这第二个目的,是*你们叶国发兵。”
诗琬虽然不懂领兵打仗,但还是读过不少书。根据现在的形式,叶国易守难攻,再加上国力强盛,百姓安居。守是最好的对外战略。枫国军队驻扎在两国边境,他们对自己国家的百姓自然不会怎么样,但苦了叶国边境上的百姓。枫、叶两国谁先发兵都会激起民怨,再加上叶国若是先发兵,就等于打开了第一道城门,百害而无一利。
“你凭什么认为,叶国会为了我先发兵?”
“就凭司马晟对你的感情。”
“我们的感情如何比得上叶国的江山百姓。”诗琬真的没有把握,若是把她一个人与叶国的江山百姓放在一起,司马晟心中的天平会偏向哪一边。
“你也太小看自己了。告诉你吧,刚才我出去时,已经接到密报,司马晟亲自率领约四十万大军,一路向我们靠近。”
诗琬听了这话,先是惊喜,司马晟竟是如此看重她。但想了想,又担忧起来,先不论战争给百姓、国家带来的损害,就自私的考虑一下自己。一场恶战将要来临,民怨四起。百姓若是知道了这场战争的原因是一个女子,将会怎样?就算是消息被封锁,百姓无从知晓。那将士们呢?就算是现在还不知道,若是在枫国的营帐中见到了叶国的昭仪,任谁都能猜出这场战争的起因了。若是那些将士知道了他们竟是为了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女子在战场上拼命,后果会是什么?马嵬驿兵变?诗琬猛然一颤。“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当年全军在马嵬坡*迫唐玄宗刺死杨贵妃。奈何三郎如此的爱玉环,奈何他们曾“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奈何他是君临天下的天子,自己心爱的女人还是死在自己面前。诗琬自嘲的一笑,自己终究是祸水。
“喂,想什么呢?吃好没?我端出去了。”独孤炜看诗琬低着头,好久都不动筷子。
诗琬点头,冷静的看着独孤炜:“恐怕还有一个目的吧?”
“什么?难道你还有我没发现的用途?”独孤炜端着食案,扭头笑着问诗琬。
“难道你没想过,以我为人质也许可助你稳赢这一仗?”
不料独孤炜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全无,扭过头,不再看诗琬,声音冰冷无情:“我是个无耻之徒没错,但还没卑鄙到如此地步。如此即便赢了这一仗,有何光彩可言?”说完掀开帐帘便出去了。
在枫营的这段时间,诗琬说是独孤炜的侍女,但独孤炜从没让她做过一件侍女的事情。反而都是独孤炜在照顾她。一日三餐都是独孤炜端进来陪她在寝帐中吃的。他从不让诗琬出去面对那些将士们,所以诗琬只能在独孤炜的寝帐中活动,所幸他的寝帐倒是不小,但空气不流通,有些闷,就寝时,诗琬睡睡榻,而独孤炜则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绻着腿,盖着些衣物睡。几日下来,诗琬对独孤炜的看法完全改变。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诗琬吃过早饭正翻着寝帐中唯一的一本书——《孙子兵法》。独孤炜在低头想着什么。帐内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这时,帐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独孤炜面前。诗琬从书中抬起头来,好奇的盯着来人。要知道,诗琬在的这些日子,从没有人敢进这寝帐,更何况还是未经允许、未经通报的直接闯进来。独孤炜也不悦的皱起眉,刚想呵斥,却听来人说“二殿下,叶军已经到了。”
独孤炜一下站起来,诗琬则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心想:“是该到了。”
独孤炜看了一眼诗琬,问来人:“叶军情况如何?”
“回二殿下,叶军共四十万人马在我军正南方两里处驻扎。但并未有进攻之意。”
“知道了。传我的话:先不要惊慌。”
“属下领命。”
来人出去后,独孤炜坐下自言自语:“还真快。”又对诗琬说:“你信不信,皇兄也在其中。”
“我信。”诗琬头也不抬。
“真没想到,他会帮助敌国攻打自己的国家。我是该鄙视他无情卖国,还是该佩服他重情重义?”
“你该鄙视他,该佩服他的,是我与司马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