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炜回去后没对诗琬讲起文书的事,只说司马晟同意不再拦截他们的粮草。诗琬问及原因,他也只是说司马晟不想让诗琬饿肚子遭罪。自这日起,独孤炜不再出现寝帐,说是为了专心战事,宿在了别的帐。饭菜是由士兵送至诗琬处,帐外轮番站着两个士兵,不让诗琬出帐,说是为了保护诗琬的安全。
诗琬在帐中,时而听见号角冲天,时而听见炮火连天。想来是正式开战了,不知司马晟有没有受伤,帐内与帐外隔绝,诗琬也是干着急。没想到,没等来司马晟受伤的消息,倒是等来了独孤炜受伤的消息。
“白姑娘,军营之中,其他营帐并无适合养伤的卧榻,只得来劳烦姑娘了。”枫国的随军医官命人将独孤炜抬进了诗琬所在的寝帐。
“军医何出此言,照顾殿下本就是琬儿的指责。只是不知殿下他伤势如何?”诗琬现在在枫营中的身份是独孤炜的侍女。军医此举并不为过。但军中人人皆知,诗琬的身份地位特殊,也都恭敬着对待。
“下官已经把殿下中的毒清理出来了,性命已无碍,只怕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这几日,还望白姑娘多多照料。”
“这是自然。”
独孤炜本是被淬了剧毒之箭射中了手臂,常人说什么也是保不住性命的,可偏巧独孤炜乃用毒之人,体质可挡百毒。所以只是昏迷而已。只要细心照料,使伤口不要糜烂,醒过来便无大碍。
诗琬按照军医的吩咐,每过三个时辰,为独孤炜换药、擦拭伤口。一天三顿饭,昏迷着的独孤炜只能用一些稀米粥,都是诗琬一点一点,一勺一勺喂进去的。诗琬守在独孤炜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一连三日昏迷不醒的独孤炜,诗琬拿起匕首,轻轻放在独孤炜的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上。独孤炜虽然中了毒,但军医已经把毒清理出来了,所以独孤炜的血是干净的,现在是取他的血的最好时机。得到他的血,她就能回到司马晟身边,至于圣母草是很常见的一种植物。如此一来,她身上的绝代云雨就可以解了。
“下官已将殿下的血止住,请诗琬姑娘在换药照料之时千万小心,万不可将伤口撕裂或新增伤口。殿下如今体质较弱,若再失血,下官也无能为力了。”
诗琬想起那日太医的嘱咐,不能再让独孤炜失血了。可是她在他身边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就算独孤炜因失血而死,对叶国、对司马晟也是有利无弊。可是——这些时日里,独孤炜对她的照顾历历在目,那促狭的神色还在眼前。
抵在独孤炜手臂上的匕首力道渐轻,慢慢放下。诗琬转身出帐。
榻上的独孤炜缓缓睁开眼睛。昏迷了这么多天,今日刚见清醒,就觉得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一凉。刚想睁开的眼又闭了起来。半晌却没了动静,直到手臂上的凉意变暖。感到身旁的人出去了,才睁开眼,看到搁在枕边的匕首,坦然一笑。
独孤炜的伤势痊愈的消息使枫军士气大振,军中一切事物又恢复,独孤炜又回到了别的营帐。
是日,诗琬正无聊的在帐中踱步。不想军医却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不同的是,这碗汤药不似平常汤药那般黑,泛着暗红色。
“白姑娘,二殿下让下官把这药端与姑娘喝。”
“琬儿并不曾生病,不知殿下这是何意?”
“殿下让下官给白姑娘捎句话:‘谢你病中照料及君子相待。’还说,这原是姑娘该得的。这便是姑娘与殿下各取所需之需。”
诗琬接过盛着药汁的碗。“各取所需之需”?想来这碗药汁就是用独孤炜的血引圣母草而制的绝代云雨的解药。“君子相待”么?莫非她想取了他的血,却又没狠下心的时候,独孤炜已经醒过来了?诗琬凑近一闻,顿时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令诗琬作呕,便想搁下碗,突然想到司马晟含着零碎笑意的温柔凤眸,复又端起碗来,憋了一口气,将整碗汤药咽了下去。药汁原有的苦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着诗琬的唇齿,令诗琬忍不住干呕起来。军医忙拿了清水和蜜饯给诗琬。
******************************************************************外面战火纷飞,帐里却平静安宁。诗琬似乎也不怎么担心,不知为何,她的直觉告诉她,不需要担心。果然,枫军传来战败的消息。独孤炜布下犄角之阵,兵分两路,一路十五万人马正攻,一路十五万人马入其后方后攻。却不料司马晟半路埋伏。使后攻的一路全军覆没。正攻一路却认为其安全到达,遂进攻。最终,司马晟的四十万大军轻易将独孤炜区区十五万人马打败,当司马晟用他的盘龙剑指着独孤炜的喉咙之时,一切就都结束了。若此轻易,是独孤炜太自负,还是司马晟太强大?也许二者兼而有之吧。
司马晟最终也没有将那剑赐下去,并且封了独孤炜为枫王,本朝的第一位异姓王。赐原枫国都城为枫王封地。从此,再也没有枫国了,只有叶国的枫城。
盛丰三年十月,天下统一,司马晟成了天下唯一的一位皇帝,唯一的一位统领者,唯一的政权代表。世人不会想到,司马晟竟是一位年轻的帝王,也是一位掷果潘安、美如冠玉般的美男子。世人也同样不会想到,引起这最终收复天下之战的原因,竟是一位宛转蛾眉、沉鱼落雁的女子。可叶国的士兵、将士门,就不同了。正如诗琬和司马晟所料。当诗琬从营帐中出来走向司马晟的时候,震惊了除司马晟、独孤炜、子风的所有人。叶国将士们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位将军打扮的人站出来,面对司马晟,拱手正欲说话。司马晟却手一挥,阻止了将军,自己说道:“今日之事,不容再议。离宫甚久,即刻启程回宫。白昭仪与朕同车!”
诗琬被司马晟拉上他的马车,启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