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众人在私下如何议论，到了周一上班这天，刘壮壮一改往日邋遢的形象，把那让人讨厌的偏分给理短了，人也确实因此而精神了不少。
“哟，刘壮壮，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居然第二个到局里。”正拿着热水壶准备去水房接开水的老杨头见到刘壮壮，着实有些意外。
“杨叔，嘿嘿，杨叔早啊！哟，你这是去打开水呢。”刘壮壮伸手想接过老杨头手里的热水壶：“来，来，让我孝敬你杨叔一回。我替你去接吧。”
老杨头毫不客气地把热水壶交了他，好歹是个不用白不用的劳力。能逮住这小子勤快一回不容易，得好好满足一下他。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们年轻人就是变化大啊。瞧，几年不见，你这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这接人待物也是和过去有了天壤之别啊。”
“是，是，是！从前年纪小，不懂事。以后还得杨叔多多提点。”
老杨头斜了一眼，心想：这马屁拍得有点歪啊。你小子不是刚进门，就转了岗，去干电话业务吗？还让我提点个屁啊！
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嘴上还是很自然的吩咐道：“去吧。哦，对了，我那壶的胆不怎么好，接个小半壶，够我今天喝得就成了。接多也是浪费。”
“好咧，杨叔，你等着吧。”
这时“火药桶”陈军刚跨进局里的大门，就看见了这精彩的一幕，走上去碰了碰老杨头的肩膀。
“老杨头，我说，他打得水还喝得下去啊？”
“我为什么喝不下去？”
“这小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透着一股子邪气。你这千年老狐狸能闻不出这味来？”
“这是新人新气象，你可不能以固定的姿态看待发展中的对象。”老杨头含着笑，摇头晃脑地回了陈军一眼。
“杨叔，你们在说什么呢？”陈祖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这两人的背后。
“祖林啊，来啊。来，来，来分发室坐坐，等开水来了，我给你小子尝尝我的毛尖。”
陈军回头一看，是贺祖林，冷冷地点了点头，就迈开了步子，一个人走上楼去了。到了楼梯转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贺祖林，嘀咕了句：“一丘之貉。”
贺祖林和高小华在陈军眼里，不比刘壮壮好到哪去。他虽然比他们都大上两岁，但工龄却比他们两个少了一年。
陈军还记得刚到局里报道没多久，就有人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咱们局里有两个太岁动不得，惹不起，但至少可以躲得起。
这两个太岁，一个便是局长大人的公子高小华，另一个便是局长大人老战友的儿子，等同叔侄一般的贺祖林。
刚开始，陈军还不怎么当回事，后来看到这两小子竟然双双被局里派去省邮校进修学习。这在年轻一批的同事来说，谁不羡慕？谁不嫉妒？
可这两个人，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从那时候，陈军心里就明白了，他们这种草根阶级要想得到一个提升的空间和机会是有多么艰难。
陈军刚坐下没多久，贺祖林也走了进来，他一脸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让陈军刹那间有点恍惚：这本该是一个邻家的弟弟才对。
“陈大哥，你这次真的考得非常好。我听刘星说，你只比我低了1.5分呢。”
“1.5分，也是差距啊！”
“陈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早在两个月之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因为好奇就开始看了一些资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次转岗的机会正好被我碰上了。”
陈军有些诧异贺祖林的直白，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毫无顾忌地说自己两个月前就接触过电信机线员的技能学习了。
“嗯，那时候确实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机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心里再不喜欢贺祖林，陈军基本的面子还是要做一做。
“所以说啊，你是真考得好。如果我和你一个时间段学习，说真的，你十有八九会考得比我好。”
“啊？这，这我没想过！”陈军不仅是没有想过这问题，他还没有想过贺祖林居然这么坦率，单纯。
工作了这些年的贺祖林，此时开始变地自信而大气起来，他站起来向从陈军伸手去：“陈大哥，以后有时间，我要多多向你学习。”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陈军不得不把手也伸出去，握了一下。觉得有些尴尬。
“哟，你们两个一大早的，就在这里握手了？是商谈了什么大事吗？”刘星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握了没？握完了赶紧给我去仓库搬东西去。”
“好咧。”
“刘星，搬什么啊？”
“解放鞋，绝缘的解放鞋。咱们机线人员的必备物品之一。”
“啊！第一天就给我们发物资了，这待遇！真没白瞎了我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看书，看资料啊！”陈军一听有东西发，眼都绿了。
刘星扫了一眼两人，神神秘秘地又补了一句：“这啊，才是刚开始，以后咱们机线员发的东西可多了去喽！好好地跟着我们的老机线干吧！”
贺祖林也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又吧嗒吧嗒地跑回来，对着刘星嘿嘿地笑。
“瞧我，都忘记了，你得带路，你得带路！”
“瞧你这点出息，一双解放鞋，就让你找不着北了。去吧，二楼右边最后一个大门，那里是我们的仓库。”
西凤县的这个办公大楼，上下共6层，外加一层地下室。贺祖林也算是上上下下跑了无数次的，但二楼的房间，他确实一次也没有进去看过。
因为上面的每个房间基本都写着：机房重地，闲人免入。又说是，仓库重地，闲人勿进的标语。做为一个有着严格家教的军人家庭，让贺祖林自然而然地对这些地方退避三舍。
今天自己可以用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这让贺祖林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自豪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