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姐在吗?”一个清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见门外的声音,梅晚秋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了出去。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迎接她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一个身穿粗麻短衣的年轻妇女站在门口,她正在努力的忍住脸上的笑容。
“呀,原来是小婶子呀,快,快进来!”
梅晚秋有些惊讶,这小婶子住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平常是个勤快人,日日一大早就下地干活去了,平时见面就只有打个招呼的功夫而已,今天怎么突然有时间来她们家?还笑得这么开心。
小婶子咬着嘴巴摆了摆手,然后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手往右边指了指。
她现在可不能说话,不然她怕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梅晚秋疑惑的跟着她指着的方向看,结果看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东西”――一个全身被泥巴裹满的小人。
“这,这是?”
“哈哈哈!”看到梅晚秋眼里的疑惑和震惊,这下小婶子是忍不住了,直接放开怀大笑起来。
“哎哟,哎哟,笑死我了。”
小婶子笑得肚子都疼了,见梅晚秋一直愣着,她这才抽出手来抹了抹眼角笑出了的泪,“晚秋儿,你还没看出来这是谁啊!这是你家冬岳啊!”
“什么?这是我家冬岳!”梅晚秋忍不住惊呼一声!
那小泥人两手拎着自己的泥裤子,让它不至于坠落下来,看见梅晚秋看向他,他立马不好意思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唉呀妈呀,真是自家孩子,梅晚秋哭笑不得。
这都是在网上才能看到的情节,没想到今天竟然发生在自己家孩子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在前面那个小水沟那里看到冬岳的。当时他正在和我家小子在玩泥巴呢。我把我家小子赶回家了,这不,冬岳还小,我就把他带过来了,晚秋儿你赶紧帮他洗个澡吧,现在初春天气还有些凉,可别冻着了。那我就先走了哦,这地里面的活还没干完呢。”
“好的,好的!谢谢小婶子。”梅晚秋又再次向小婶子道谢。
看着小婶子已经走远了,梅冬岳这才小心翼翼的踱步到梅晚秋身边。
他右手提着因为堆积了太多泥巴而沉重的裤子,左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的拉了拉梅晚秋的衣袖,张开一口大白牙,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大姐,冬岳以后再也不调皮了,你能别生冬岳的气吗?”
梅晚秋看着受气包一样的梅冬岳,心中哪里还能有什么气。
这冬岳说的要是真的那才又鬼了,指不定哪天又给自己一个“惊喜”。
梅晚秋叹了一口气,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拿他怎么办,只能拉着他往院子里走去。
还好她今天为了洗衣服,热了一小锅水,现在刚好用来给梅冬岳洗澡。
“行了,大姐不生气,但是你要告诉我今天怎么跑到那个泥塘里面玩去了?”
梅冬岳瞬间喜笑颜开,叽叽喳喳的和梅晚秋分享自己的开心事。
因着昨个儿已经确定能够上学堂了,梅冬岳非常的开心。
于是一大早他就睡不着,早早的爬起来了,在院子外面四处溜达。
刚好当时小婶子的儿子高高拿着一个草蜻蜓正准备跑去玩。
两个娃子年龄相近,又是个十分贪玩的,可不就一下子看对了眼,一拍即合,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玩着玩着,高高非得说泥塘里面有泥鳅,于是两个小人儿就一起兴奋的跑去泥塘里面抓泥鳅了。
不过他们在泥塘里也没有挖多久的泥巴就被准备出门洗衣服的小婶子发现了。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这两个小人早就弄得一身都是泥,能辨认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高高发现了小婶子,尖叫着就想逃跑,不过最后还是也被小婶子追上揪着耳朵赶回家换衣服去了。
“你呀,真是调皮。”梅晚秋宠溺的刮了刮梅冬岳的鼻子。
三妗子扛着锄头从地里面回来,路过梅晚秋家,于是就顺便走进来瞧一瞧。
没想到她一进门就看到梅晚秋大白天的在给梅冬岳洗澡,于是疑惑的发问,
“晚秋啊,你怎么大白天的给冬岳洗澡呢?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看着有些紧张的三妗子,梅晚秋赶紧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三妗子你别着急,是冬岳因为知道自己可以上学所以太兴奋,于是就和高高去泥塘里面玩去了。刚才被隔壁家小婶子提溜回来,满身的泥巴。我怕他着凉了,这才给他洗一洗的。”
“原来如此。冬岳都要去读书了还这么爱玩泥巴,真是羞羞哦。”
三妗子故意糗着梅冬岳。
梅冬岳立刻觉着嘴巴不服气,“才没有呢,冬岳,冬岳是……”
是什么呢?梅冬岳忽然语塞,揪着小脑袋瓜上的头发就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三妗子好笑的看着梅冬岳,也不催促,让他自己想一想。
梅晚秋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不揭穿三妗子对梅冬岳的逗弄,拿起他那堆脏衣服就要放进木桶里。
三妗子瞧见梅冬岳那几件依稀还看得到补丁的衣服,若有所思。
既然冬岳过几日就要去学堂了,她估摸着做衣服做书包这类的事情该安排上了。
“冬岳,过来,让三妗子看看,待会我给你做两套衣裳,过几天上学穿。”
梅晚秋听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木桶,“三妗子,还是别做了吧。冬岳衣服多着呢。”
这做衣服看起来简单,但是也是一个要费些眼力的活。
梅晚秋想着,平常三妗子做绣品已经很累了,怎么能让她在这些小事情上操心呢?
三妗子可不同意梅晚秋的话,“说什么呢?你们怎么样三妗子还不知道吗?稍微好一些的衣裳都被你外婆他们给拿走了吧。她那么贪心的人,什么好东西会放过。而且这学堂里的读书郎怎么能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一样穿这种衣服呢?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三妗子觉得,这冬岳马上就要去读书了,这读书郎就要有一个读书郎的样子,必须要穿戴得体才不会让人看低了去。
况且上一年她曾让村里的曲大娘帮着从镇上带回了几块青布和花布,现在还一直收着呢。
当时她是按照要给梅玉儿的尺寸要的。因着梅玉儿已经快11岁了,眼看着就是要到议亲的年纪,她要提前做好准备。
不过现在家里的情况好一些了,这以后给梅玉儿结亲用的布料当然有更好一些。
况且,这事情总得分个轻重缓急,这玉姐儿嫁人还要好几年呢,现在最重要的是冬岳的事。
所以这几块青布和花布现在刚好用上。
“没有没有,晚秋怎么会嫌弃?三妗子的手艺是顶好的,就算是麻布做出来的衣服,穿出去都是顶有面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穿的衣服都是花了大价钱从镇上买来的呢。”
梅晚秋这心里暖到了极点,这好听的话也就一句一句的从她的嘴巴里蹦出来,真诚得连三妗子这个成年人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瞧晚秋说的,三妗子做得哪里有那般好啊。”
三妗子把冬岳抱回家以后,立马就认真的给他量了尺寸,然后就和梅晚秋讨论了起来。
“嗯,这花布冬岳用不上个,但是这青布也差不多有两尺了。冬岳个子小,可以做两套了。离上学还有几天,我可以先给他一套儒衫。”
梅晚秋听了,又不能同意了,“不行,还是算了吧,儒衫的款式太繁复了,不仅要做对襟上衣,还要做盘扣,很麻烦的,不行不行。”
但是三妗子可不这么想,“晚秋你不懂,现在的读书郎都是穿这种款式的。而且我做的时候会给冬岳的衣服上增加一些刺绣,这样冬岳穿起来一定好看,那学堂里的读书郎们就不能从冬岳的衣着看出我们家家境不好了,到时候也不会欺负他了。”
三妗子曾经帮镇上的一些大户人家的读书郎做过衣服,知道这读书郎穿的衣服应该是什么样式的,说什么也不同意梅晚秋的想法。
她买的衣服的料子本来也没人家的好,若是在样式上也与学堂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冬岳一定会被他们笑话的。
听着三妗子的话,梅晚秋恍然大悟,直道是自己思虑不周了。
看来自己过惯了优渥的生活,竟没有将这件重要的事情想起来。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攀比的风气总是存在的。
冬岳虽然还小,但是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就怕他到时候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和家里人说。
梅晚秋直拍自己的脑袋,自己就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她怎么给忘了呢?
小时候,梅晚秋家里也曾有过一段吃糠咽菜的日子。
那时候时代不好,即使父母都是读书人,但是收入微薄,清贫得紧。
梅晚秋跟着父母在小镇上读初中,因为她整天穿一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些小女生总是在背后嚼舌根,指指点点,有些过分的男生更是当面嘲笑她。
虽然家里穷不是父母的错,但是梅晚秋那段时间是真的委屈。
她在家带着笑脸,是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但是到了外面,特别是学校,她真的很自卑,经常抬不起头来。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只好发奋图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