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红衣倒在雪地里,在月光反衬下实在显眼,巫武想不注意都难。
一股草木气息萦绕鼻尖,来人似乎在看着她却久久未动。
越来越急促的心跳让她微微有了些力气,她紧紧抓住面前的东西紧到修剪精致的指甲泛白。
左手腕间白玉镯盈盈生辉,在胸腔剧烈的撞击声中彻底失去意识。
倒下前一刻她深思熟虑。
背下的石头太硌人了,早知道应该找一处平缓之地躺着起码舒服许多,最好再垫些枯草。
真是讨厌冬天啊!
女子衣衫脏乱,胸前血和雪凝结成一片血色晶体,谢峥垂眸看着布满伤痕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袍的手,久久未动。
这次女子依旧看不清面容,一袭红裾躺倒在血泊中。
红衣女人眼眸圆瞪双目充血,眼角朱砂凝结,近看才发现原来竟是一滴血泪,火红妖冶如鬼魅般惑人心神。
兵器碰撞的声音和求饶啜泣声混杂,扰的人耳根不净,心神不宁。
她蹙眉冷眼旁观,视线移到红衣女人胸前的窟窿时一顿。
啊!原来是被人给剖了心去,看来是活不成了。
毕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一颗完整的心的重要程度了。
楚钰无聊地踢了踢鞋边石子,丝毫没有想凑近看清女人容颜的想法。
她之前并不是没试过,只是每次她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任她如何努力也不能前进半分。自此后她再未做过这些无用功。
倏地女子身上发出一道诡异的红光,她眼睁睁看着光束极速而强烈向她而来,楚钰躲闪不及被击中昏迷。
寒冷自内而外,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彻骨冰寒之后全身仿佛被禁锢般不得动弹。
有人将她抬上板车,一路颠簸她的身体不断被弹起摔下,最后像一块破瓷器般被随意抛下。
坡地难以停身,她翻滚过几个小土堆最终撞上石头仰面停下,或许她该庆幸她的嘴不用轻吻泥土。
风雪持续飘着,慢慢的她的耳、鼻、眼被雪填满,周遭的一切被时间遗弃。
索性也不用等太久,待到这里的狼群寻着血腥味找来就会发现埋在雪下的储粮了。
她睁着眼无聊等待又一场死亡时,一阵缓慢沉稳的踩雪声陟遐而来。
她平静地等着,心存一丝侥幸希望它吃饱了这样还能尸身完整的待两日。
来的东西知道雪下有人,在白雪堆砌的小堆前停住步伐,稍许过后她身上的雪被抚去。
一双手倾身将她抱起,眼前的雪被温柔地擦去。
眼睛被血蒙住,她努力试图从一片血茫茫中看清来人是谁。
顺带问问他如今皇帝是谁。
当然如果他能听见尸体讲话的话。
来人衣摆划动,露出里面文兰暗纹的里衣,抱着她的双手青筋突起孔武有力。
身旁人为他们撑伞遮雪,来人将她的脸按在他脖颈中,带着她的尸身慢慢走出深山。
楚钰聚集全部精神力终于偷窥到了男子黑绣衣襟下的一道疤。伤口在胸前偏离心脏位置。她不懂兵器看不出男人是被什么所伤,大概知道不是长枪方戟一类。
正待看清,可眼前人太过不识好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她早已尸僵的眼皮合下来了!
她瞎了!
楚钰悒悒不乐,可惜动不了口,不然她定会下令惩罚此人如此放肆的举动。
是砍了手好呢还是直接砍了脑袋?
几乎下意识她便能知晓这具身体此刻阴暗狠毒的心理。
他拉起披风仔细为她的尸身掩住风霜,又小心地为她戴上裘帽将她耳朵捂住只露出一半惨白小脸。
这举动再度引发娇公主不满。
什么东西就敢用在她身上,简直放肆!她暗自生气时听到有人恭谨的声音
“公子,我们要将公主带去金陵吗?”
他言下之意是将公主埋在那里,毕竟……
耳朵被冻太久不太好使了,她只能模糊听见他们的对话。被叫公子的人似乎沉默了许久,接着低沉嗓音若有若无。
“去……”
男人的回答公主削尖了耳朵还是没有听清,她气的期待此刻立马有人将男人斩杀,然后问问同为阿飘的他方才说了什么。即便她只是闲得无聊了。
车架用上好的乌木制成,坚如磐石,门窗紧锁密不透风。赤黑骨碳静静燃烧,矮几上竹节壶正烧着热水与车外严寒格格不入。
与梦中相似的冰冻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身体里一颗异常跳动的心,公主迷糊地睁眼,一张隽秀清逸的脸映入眼前胜过京城男子万千。
谢峥用手在她脸上涂着什么东西。她蹙眉,下意识想抬手推开他,动作倏地一顿,楚钰咬牙咽下到嘴的呜鸣。
垂首肩膀被包扎结实,衣襟齐整。楚钰厉目盯着谢峥正欲开口,车外传来一声
“卑职奉命搜查不得遗漏,职责在身还请徐相家中贵人莫怪罪。”
来人似乎有些惧怕车主,话语中含着小心。她神色微变,右手拿起摆放在榻边的匕首。
巫武在车外阻拦“放肆!既知这是徐相府的马车还敢阻拦,莫非当真不要命了。”
谢峥从容不迫地扶楚钰坐起靠上车壁,为她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倏地背脊被一冰凉锋利之物抵住,透过衣料感受到丝丝寒意,他垂眸,感受着背上传来的急促心跳,眼底幽潭寂静。
“助我进京,否则我先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