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向兄妹俩行了一礼,歉意道:“舍弟顽劣,若有冒犯到公子的地方,还请见谅。今日公子的所有花销由在下承担,可否先将舍弟放下?”
唐泽安看他态度尚可,与他那还在张牙舞爪的弟弟简直不似同胞,他挑挑眉,声音淡而清冷,“不必,不缺那点钱。但他欠我妹妹一句道歉。”问沈静姝,“要放下吗?”
沈静姝瞧着面前的锦衣公子,下意识的点击人物属性资料。
知县嫡子,严允郗,今年十五,准备考会试。待人友善,乐善好施,看起来是个文文弱弱的贵公子,是个不错的人。
看他们两个的身份反倒是那个大放厥词的小胖子更像是知县嫡子,若不受宠的话,也养不出这样嚣张跋扈的性子。
宅门之事,宠妾灭妻不是少数。可能是捧杀,也可能真是嫡子失宠,谁说得准呢?
“放下吧。也差不多了,这小胖子的重量,我怕你累着。”沈静姝明显脸上面露嘲讽,摆着“我的人来了,还不哭着求我原谅?”的小胖子,手痒痒心也痒痒,忍不住一只手指拍上去,小胖子脑门挨了一下,一下子有点懵,他反应过来愤怒叫嚣,“你竟然敢打我的头!”
唐泽安刚放下他,他的头突然奇怪地往下一垂,随后愤怒着捂着脑袋怒视他。
小胖子跑到严允郗背后,又朝身后几个家丁手一挥,“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问罪!”
唐妞妞上前一步怒喊道,“明明是你先犯错,要问罪也是问你的罪!”
唐泽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勉强挂笑的严允郗,“令弟好像没有道歉的觉悟?”
“抱歉。”严允郗抬手制止家丁的的动作,把小胖子拉出来,温和地对他说:“你是不是抢人家姑娘的糖人了?我们不应该这样做的知道吗?”
这兄妹两一看就不是什么贫困农户,尤其是眼前这么公子,举止投足间的气质绝非凡人,怕不是惹上什么来这里游玩的世家子弟。
“才不是!娘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别人拿了我想要的,我就要拿回来!”小胖子甩开严允郗的手,不满道。
严允郗脸上维持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母亲重病,家里主母掌权的权利如今落到严译的生母手里。看来,孙氏的野心已经连藏都不想藏了吗?
“我不知孙姨为何如此与你说,但是今日是你惹事在先,你若不知悔改,回家家法伺候。”严允郗的笑容消失,眼底有些冷意,第一次看见严允郗生气的严译吓了一跳,想了想,吼道,“我没错!二哥你不帮我,我回去跟父亲和娘说你今日帮着外人一道欺我!”
呵,孙氏还是太过心急了些,教导严译如此作为,是觉得自己拿了主母掌印就是真正的主母了吗?可笑至极。
“严!译!”严允郗的怒气爬上眉梢,“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就直接把你交给这位公子处置。”
“你敢?!”严译急声道。
“我怎么不敢?”严允郗冷笑,“严译,我是你嫡兄,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向这位公子和姑娘道歉,然后随我回去,第二,将你交给他们任凭处置。”
“我……”严译愣住,看了眼平日里甚少发怒的兄长现在看自己可怕的目光,又看向那边看戏的兄妹两,咬咬牙,眼眶里的泪水打转,哽咽呜咽声响起,朝兄妹两大喊:“对不起!”
唐泽安的手搭在唐妞妞的肩膀上,示意严译继续,“跟谁说对不起,你又做错了什么?”
唐妞妞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下巴微台,学她哥的模样,看着严译似笑非笑。
严译瞪着她,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这位妹妹,我不该抢你的糖人。”
唐妞妞笑了,看向唐泽安。
唐泽安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和道,“看你自己的选择。”
唐妞妞收回视线,看着眼前忍着不哭的严译,她不是小气的人,既然道了歉就没有不原谅的道理,她摆摆手,“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走吧,别再抢别人的东西了,下次再碰到我们,就不是一句道歉那么简单了。”
“哼。”严译别过脸,又看向严允郗,试探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说:“二哥,我知错了。你别生气了。”
瞧他如此,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虽说孙氏品行不端,但孩子是无辜的。如果让他一直待在孙氏身边,恐怕以后便再以难改劣性,得想个办法板正他的思想。
“行了,记住,以后别人的东西不能抢,明白吗?”严允郗厉声训道。
“喜欢的也不能抢过来吗?”严译问。娘就是这么说的,不对吗?
“既然已经是别人的东西,就算你再喜欢,也不能拿更不能抢。”严允郗无奈道。
“译儿明白了,多谢二哥指教。”严译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其实很喜欢这位嫡兄的,但是娘不允许他和嫡兄走得太近,还总说嫡兄会抢他的东西。
其实嫡兄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嫡兄真的会抢他的东西吗?
唐泽安看着耐心教导弟弟的严允郗,眼里有了一丝欣赏,他拉起妹妹的手,礼貌告辞,“此事已了,我们就先走了。”
“公子请留步!”严允郗叫住他。
唐泽安停住脚步,侧身,“还有何事?”
“在下名唤严允郗,敢为公子名讳?瞧公子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家住何方?改日严某上门拜访。”严允郗脸上又挂起了来时的笑容。
“唐泽安。我乃一介粗布,不足挂齿。就此告别吧。”唐泽安说完,带着唐妞妞转身离开。
留在原地的严允郗默念,“唐泽安,果然不是农户家的孩子。若日后再见,可结交。”
一旁等待的严译拽了拽严允郗的衣角,撇撇嘴,“二哥,为什么要在乎他们是谁?”
严允郗看着兄妹两离去的背影,眼中情绪莫名,他低下头对严译说:“日后少听你娘教你的话,我们严家的男子,要行的端做的正,日后,便由我来亲自教导你。你娘跟你说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
看着严译疑惑的表情,严允郗声音稍重,“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严译赶紧点头。
……
沈静姝看着系统提供的资料,跟唐泽安聊着,“你知道那两兄弟是什么身份吗?”
听出沈静姝言语中带着兴味,唐泽安配合地问:“是什么身份?”
“知县严府之子!”
“嗯。”唐泽安应道,空着地手帮唐妞妞挡住一些人群,以免挤到她。
他也看出两人身份在这里应该不小,但没想到一出门就能遇到他们。
唐泽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那个小孩,在严家是什么身份?”
“这就牵扯到宅门斗争了,幸好你不用从小经历这些。”沈静姝有些庆幸,又说:“刚才那位大点的公子是知县严府的二公子,也是嫡二子。那个小孩叫严译,是前几年刚入府的孙姨娘之子。”
沈静姝说着,有些兴奋,“重点是,这孙姨娘进府的时候那小孩已经四岁了,传闻都说孙姨娘是知县养在外头的外室,知县一直都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但却迟迟没有带回府中。”
唐泽安认真地听着,沈静姝的声音是好听的,温柔又清甜,犹如清泉之水流入人的心里。
唐妞妞看中了一个兔子灯笼,唐泽安给她付钱,叮嘱直勾勾看着灯笼的妞妞看路,又说道,“严译的习性看来与严允郗相差甚远。”
“毕竟教导之人与生活环境都不一样。”沈静姝接下去说:“严家的主母是京城大官的小女儿,对她甚是宠爱,嫁给严家算是低嫁,若非不是拧不过小女儿,他们是绝对不会将女儿许给严家的。”
“严家长子三岁之时生了一场大病,没了。因为知县当晚处理政务,没来得及赶回,也没见到长子的最后一面。从此夫妻两产生了隔阂。几个月后,知县出去买醉之时,与一个舞娘有了肌肤之亲,知县本想隐瞒此事,派人逼她饮下绝子汤,但怎料她以死相逼,知县无奈,只好为她赎身另外安排一间住所。”
“知县因为此时,对自己的妻子愧疚之意更深,加倍地对她好,一年后,他们有了严允郗,也就是现在的严府二公子。”
“那严译又是?”没想到其中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唐泽安随口问道。
“夫妻之间总有冷淡期,几年前的知县还不是知县,自从他上任之后更是日日忙于政务,很少回府和娘俩交流,两人的关系也大不如前。”
“一次,严允郗生病,有些严重,恐有性命之忧,严家的主母急忙让家丁去把知县喊回府。但是那日知县和上头来的人正在议事,家丁进不去。等他知道后赶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了。”
“严家的主母叫苏玉沁,她站在门口,对匆匆赶回的知县严齐冷嘲热讽,闭门不开。严齐看着缓过来的孩子松了口气,但心情郁结,妻子不让入房,他便想回去处理政务。”
“没想到看到经常纠缠他的那个舞女,也就是现在的孙氏。他面色不耐地想赶她离开,但孙氏夜里穿得单薄,手里提着食盒,柔柔弱弱地跟他说,她是来道别的,她不恨他,但是想今晚与他最后共饮一杯。”
“有问题。”唐泽安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