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道身影从阮家房檐上一闪而过,没有惊动任何人。
阮桃穿着一件夜行衣直奔京城城北的烟笼楼,而明明已是深夜,烟笼楼却依旧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来者何人?”
烟笼楼的后门由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看守。
阮桃摘下面纱:“是我。”
“见过主子……”
“好了,我先进去。”
她从后门一路上了顶楼,在最深处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道人早已等候多时。
“死丫头,可算来了。”
“师父,”阮桃吐了吐舌头,“大半夜的给我传信到底是有什么事?”
两人面前摆放着不少吃食,独独没有酒。
若是有江湖人士再次,约莫能认出这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便是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量道人,传闻中他医毒双绝更是学尽奇门异术。
而阮桃,便是他唯一的徒弟。
“乖徒儿,先坐,”无量道人笑眯眯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这些日子在阮家过的辛不辛苦啊?你那继母还有没有刁难你啊?”
阮桃被他突如其来的和蔼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事说事……您这样我怪不适应的。”
“哎,为师这不是关心你嘛。”
阮桃仍旧狐疑,甚至将手上的茶都推到了一边:“您不会给我下药了吧?”
“胡说!”无量道人嗔道,“不过师父啊,的确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什么事?您直说便是。”
“咳,是这样的,”无量道人搓了搓手,“你师父欠了别人一个人情,想让你代为师偿还一二。”
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阮桃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没问题,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的,您的人情就是我的人情。”
想当初,要不是无量道人路过阮家后院,阮桃早就在九岁的时候一命呜呼了,这份恩情,哪怕她穷尽毕生之力都难以偿还。
“好,有你这句话师父这些年真的没白坑……不是……没白疼你啊!”
无量道人跟个老小孩似的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嫁给玦王。”
阮桃:“……”
沉默,无尽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徒弟?你倒是给句话啊?”
“我刚刚可能没听清楚,师父你说想我嫁给谁?”
“玦王,凤玦,你不知道他?”
阮桃能不知道吗?她可太清楚了。
凤玦,当今皇帝的最小的弟弟,年仅二十三岁却已经是声名远扬,传闻他喜怒无常,残暴狠厉,前两日皇帝有意为他选妃,心里属意的便是阮家的女儿。
为了保全自己的女儿,继室吴氏这些天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逼阮桃主动请嫁。
简单将阮家的情况说了说,阮桃苦笑道:“她们逼我也就算了,怎么师父你也……”
“非也非也,”无量道人摇了摇头,“这玦王身中奇毒,为师是欠了别人人情答应了为他医治,可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手,这才只能叫你前去,你放心,是假成亲,等你研制出解药便可重获自由。”
阮桃皱眉:“什么原因您不能出手?”
“不可说。”
“那凤玦中的什么毒?”
“不可说。”
“……能说什么?”
无量道人笑道:“说是不能说,但为师能带你去看上一看!”
言罢,他扬手便将小窗大开,一手拽起阮桃飞身出了烟笼楼。
“师……父……我们是要去哪???”
“去看看你未来夫君。”
“???”
无量道人的轻功江湖无人能敌,哪怕还带着一个人,也丝毫不影响他的轻盈和速度。
两人停在了玦王府的房檐,阮桃已经无语凝噎。
“师父,我觉得我们这样窥探他人不太好。”
无量道人却没有废话,伸手揭下一块瓦片,示意阮桃:“看。”
看什么?看凤玦吗?一个残暴狠辣的人能有什么好看的?
阮桃甚至已经能想象出男人阴鸷的面容,然而向下一瞟却移不开了视线。
只见方方正正的瓦片窟窿之下,一个身材修长肌肉紧实的男人浑身赤裸,正抬腿迈向前方的浴桶,这一幕可谓活色生香……
阮桃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面红耳赤地往后撤了一步险些摔下去。
“师父!您这是为老不尊!”
“嘘,”无量道人笑道,“这不是你喜欢的吗?”
“我……我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只看脸!”
旁人许是不知,但无量道人看着阮桃长大,知道她从小便看见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可谓是她的命脉软肋了。
果然,见了凤玦的好身材,即便没有看见脸,阮桃的态度却已经松快三分。
无量道人拉着她跳下房檐,一边往阮家的方向走一边打算趁热打铁。
两人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房檐的一瞬,浴桶里的男人猛地抬眸,目光正落在瓦片上飘下来的那一粒灰尘。
“乖徒弟,你考虑的如何?”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不是,师父,您欠的人情怎么您自己不嫁进玦王府呢?”
阮桃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小声控诉道。
无量道人立刻瞪眼:“你刚刚还说为师的人情就是你的人情呢!再说了,你师父这一大把年纪的怎么可能嫁给玦王?总之,这件事啊,只有你能办!”
阮桃无力吐槽,不能嫁进玦王府的原因不应该是性别吗?
“反正按照阮家人的性子也得给我折腾进去,嫁便嫁了吧,只是那玦王知不知道是假成亲?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无量道人避开阮桃的目光,眼神闪烁道:“这……咱们以后再说,这不重要!”
话题被岔开,眼见着就要到了阮家门口,无量道人留给阮桃一封信道:“师父还有别的事做,具体的全都给你写在信里了,咱们师徒再会!”
言罢,空荡荡的长街便仅剩阮桃一人。
她轻叹了一口气,将书信收好,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可前脚刚换下了夜行衣,后脚房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二姑娘,这么晚的时辰了,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