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穴中,燃尽的的火折子斜卧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一圈,轻撞在阮桃的膝盖上。
此时凤玦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此间安危系于她一身,她不得不更加谨慎。
这里没有任何药材,阮桃所能做的就是通过针灸刺激穴位压制毒发。
然而这次的毒来势凶险,竟已不能使用常规的方式压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阮桃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但她依旧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凤玦激烈地挣扎了一下,巨大的推力使阮桃蓦地被他扑倒在地。
阮桃吃痛,却来不及在意磕碰到的小伤,抓起他的手腕再次诊脉细细感知他体内紊乱气息的运行规律。
忽然,阮桃的余光瞥见一点银色的光芒在漆黑的洞穴中亮起。
她伸手去触那一缕光芒,却摸到了一根通体寒冷的针。
正是刚才摔倒间从阮桃怀里掉出的,也是阮桃剩下的唯一一根冰魄针。
看到这一枚冰魄针,阮桃眼前一亮,指尖捻着它,心底渐渐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来。
冰魄针乃极北之地的秘宝,是早年无量道人远游时所得。
其针性质极寒,却又具有阴阳二类。
属阳之冰魄针,锐不可当且坚不可摧,具有透骨穿心之能。
属阴之冰魄针,则秉性柔和,可封血脉、止气淤,有护心脉定神魂之效力。
而这一枚冰魄针,便是阮桃手所拥有的唯一一根属阴的冰魄针。
现下既已无更好的办法,未曾不可一试。
念及于此,阮桃便伸手去触,摸清凤玦的经脉运行,以冰魄针在凤玦的任督二脉所行之处各扎一针。
随后,她便感觉到凤玦的脉象由如同脱缰野马般左突右跳转而变得逐渐平稳下来,只是还未清醒。
阮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身后亦已被冷汗所浸透,内裳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极为难受。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昏迷不醒的凤玦,将他安置在干燥的干草上,随后便开始琢磨接下来的打算。
现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如何获取水源与食物。
他们所在的,只是最靠近洞穴的一处地方,而在被幽深的黑暗笼罩的未知之下,还有通往洞穴深处的更为曲折的道路。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方才沿途听到的水声,便是从洞穴深处传来的。
虽然探索未知的领域并非万全之策,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思索片刻,她拿出身上仅剩的两个火折子,一个放置在凤玦的身旁,另一个由竹筒内拔出轻轻吹燃。
随后,阮桃又拾起了地上的一块边角尖锐的碎石,准备用于行进的路途上标记,以免迷失。
准备妥当之后,她便走进了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起初的路径较为狭窄,仅能供两人并肩通行。
阮桃举起手中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地观察着四周。
洞穴的顶部是一片缓慢地往下滴落的钟乳石,想必那滴水的声音便是由这儿传出来的。
较为奇异的是洞穴之中并没有多少分岔路口,即便偶尔有两条岔路,其中一条也是一眼便可望见尽头。
随着不断地深入,洞穴变得愈发宽阔起来。
直到行至尽头,除了来路再也望不见其他的可供前行的路途时,一间石室出现在阮桃的眼前。
火折子所笼罩的范围只有周身的一点,阮桃只得一手握着腰间的匕首,一手举着火折子,探索着石室内的情况。
淡黄色的火光之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位盘腿而坐的老者。
极为诡异的是,他整个面庞都是青白之色,但皮肤却是圆润饱满,宛若活人一般,但作为医者的阮桃可以轻而易举地判定,他早已是一具了无声息的尸体。
阮桃只觉太阳穴忽地跳了一下,心底里有几分不清也道不明的奇怪的预感。
她自小与无量道人学医,何种的病人与死尸没有见过?
但,如此这般,具备死人的灰败与活人的活力的尸体,却是令她大为惊诧。
她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一寸一寸地往前,观察周身的情况。
果不其然,有了出乎意料的发现。
就在坐化的老者身旁,放置着一个制作精巧的陶罐。
阮桃凑近了去看,只见罐身上刻着细细密密的梵文。
更为奇异的是,这陶罐竟然纤尘不染,罐内躺着一只状若蝉蛹的白色虫子。
只是那虫子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死去多时。
通过这白色的虫子与苗疆独有的梵文,不难猜到,这陶罐便是用于炼制的蛊虫。
而那盘腿坐于旁边的老者,则多半是苗疆族人。
只是不知传闻中炼制成功便千年不死的蛊虫,为何会早早死去。
阮桃回想起之前在无量道人那儿收藏的古书中所看到的记载。
蛊毒种类繁多,但万变不离其宗,蛊虫的炼制都是由制蛊之人选用毒虫令其厮杀至最后一只为止方可完成。
炼制而成的蛊虫浑体雪白,不掺一丝杂质。
正思索间,阮桃却被不知什么绊了一跤,好不容易才堪堪扶着石壁稳住了身形,却意外被石块划破了手指。
一滴嫣红的血顺着石壁滑落,流进了某个凹槽之处。
这时,一声机括启动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阮桃心底警铃大作,只恐触动了什么机关。
但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响,只看见身前的一处石壁之中,一个两掌宽的小洞突兀地出现。
小洞之中,一本古朴的书,静静地躺在里面。
阮桃将其抽出,入眼便间一个大字:蛊
令她颇为惊奇的是,这显然是记载苗疆之物的书,粗略翻阅间,入眼却皆是中原文字。
阮桃无意间瞥见了一行似用朱砂写成的血红色小字,定睛一看,上书:
老夫穷毕生之力炼制世间罕有之蛊毒,奈何受奸人所害。
虽终将其斩杀,却将要死于亲手炼制的蛊毒反噬之中。
老夫一生所愿,唯有将用蛊之术发扬光大。
奈何生不逢时,只待后继有缘之人,于洞穴中寻得老夫毕生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