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才起身的阮桃便被叫到了凤玦身前。
待她替凤玦将封住经脉的几处穴道解开之后,后者便接过了丫鬟递来的仍散发着热气的药,一饮而尽。
“王爷喝得如此干脆,就不怕妾身故意毒害与你么?”阮桃颇为好奇地道。
凤玦瞥了她一眼,捻起托盘上的湿毛巾,将嘴角的残液擦干净:“你不敢。”
阮桃被他噎了一下,暗自腹诽着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的模样。
“今日太后娘娘遣人来传唤你我二人入宫相聚,届时该如何处事,应该不需要本王提醒吧?”
阮桃正欲告辞,回去继续捣鼓那不知何时才能研制出的完全驱除蛊毒的药方时,凤玦忽地开口了。
于是很快,阮桃便认命地任由丫鬟们将自己收拾得妥妥当当,穿着一整套合乎礼制的王衣服与首饰坐上了马车。
马车上,阮桃不得不偏过头去,才能勉强抵抗一下那过于贵重的纯金发冠。
这一整套东西可真是既“贵”且“重”啊!
若不是中途凤玦突然“良心发现”,吩咐精简了部分,阮桃都要怀疑自己到不了皇宫便要被压断脖子。
“本王见你一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当真有那么重?”
听到一旁传来凤玦的声音,阮桃没好气地道:“王爷可以自己试试。”
“本王是男子,用不着佩戴这些。”
哪知凤玦悠然地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气得阮桃好险没把自己头上那一堆金疙瘩摘下来扣在他头上。
但,迫于凤玦的身份,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阮桃只得忍辱负重,选择性失聪。
未过多时,马车便进了宫墙之内。
听闻是太后传召,为他们引路的嬷嬷极为客气。
上一回阮桃进宫时来得匆忙,并未仔细观赏四周景象。
此时几人闲庭信步,便见宫内可谓三步一山,五步一湖,九曲回廊蜿蜒曲折。
只是他们方才穿过御花园,路上便有一位宫女将他们拦了下来。
“见过王爷,王妃。”那宫女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听闻王爷与王妃今日进宫,特命奴婢邀王爷王妃往皇后娘娘寝宫一叙。”
“今日本王乃是受太后娘娘传召而来,此刻前去坤宁宫,怕是不妥。”凤玦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道。
皇后一向视凤玦如眼中钉肉中刺,此际邀二人前去,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只是那宫女好似早已料到了他们会拒绝,接着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先前已向太后娘娘请示过,只是请王爷王妃前去闲话家常,耗费不了多少时间,还请王爷王妃移步。”
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再拒绝便显得他们不识好歹起来。
无法,二人身前领路之人便换成了这位皇后宫中的宫女。
未过多时,二人便见到了端坐在殿上的皇后。
凤玦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着微微躬身便算是行过礼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阮桃则显得恭敬多了,规规矩矩地向殿上的凤后行了请安礼。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皇后笑着示意她起身,却并未吩咐赐座。
“你与玦王新婚燕尔,此际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因太后娘娘惦记,这才传你二人前来。”
皇后自殿上走下,头上挽着的珠翠花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叫阮桃情不自禁地开始感同身受地担心起她的脖子来。
“本宫也是沾了太后的光,这才有机会请你们二人来宫内一叙,不知你们二人可会觉得本宫叨扰?”
“臣弟不敢。”凤玦朝她拱了拱手,道:“只是不知皇后娘娘有何要事?”
“也无甚大事,不过是想见见王妃,闲话家常几句罢了。”
皇后端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素闻阮府教女有方,不知王妃可否为本宫奉茶一盅?”
凤玦听闻这话,眼底阴沉了几分,阮桃却在皇后看不到的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她佯作乖巧道:“皇后娘娘吩咐,臣妾岂有不从之理。”
说完她便接过方才引路的宫女端上来的茶,姿态优雅地递了上去。
谁知,皇后却并没有接那茶杯。
阮桃虽早有准备,但接住茶杯时仍是被其中滚烫茶水溅到了手上,白嫩的肌肤上瞬间红了一片。
“王妃怎么如此不小心。”
皇后一副心疼地模样,皱着眉头斥责那宫女:“桃红,还不跪下!你泡的茶教王妃烫伤了,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皇后娘娘恕罪。”
那宫女瞬间便跪倒在地,深深趴伏着,语调却没有什么起伏。
阮桃心知这是皇后玩的把戏,忍着手背上的灼热之感道:“是臣妾不小心,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于她。”
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躬身道。
“好孩子,是本宫宫里的下人办事不利,叫你受了委屈。”皇后伸手抚过阮桃的脸颊,尖利的护甲却将她的脸颊划出了一道浅痕来。
“本宫这儿有一步摇,是当年先皇在时打造的,便赐予你聊做补偿罢。”
阮桃只当对她的恶意毫无觉察,感激涕零地跪下谢恩。
底下的宫人们便送上一支银钿并串着珠花的步摇来。
皇后接过步摇,亲自为她插在了头上。
这下阮桃头上又重了一分,比之被皇后磋磨,这突如其来的重担令她更不能接受。
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阮桃终于在皇后宫内众人的恭送之下,拉着凤玦一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方才为什么给本王使眼色。”
出殿门不远,凤玦便劝退了那些欲为他们领路的皇后宫中宫人,语气有几分奇怪地问道。
“皇后待王爷如何,王爷应该心中有数吧?”阮桃试探着摸了摸头上皇后给的的步摇,又怕将头发扯散了,不敢轻易下手。
“妾身不过为明哲保身罢了,免得你我二人得罪了皇后,自找不痛快。”
“你在本王面前,可不是那样的。”凤玦注视她半晌,忽地伸出了手,将她头上的银钿步摇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