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赤霞将这几道菜的做法依数说出,秦夫人都听得有些流连忘返,当彻底沉浸其中的时候,不知不觉一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哪怕其中阮桃也提了几句关于火候的掌控,以及配料的配比,她都未能发现。
看着自己写了满满当当的几页纸,心中充斥的都是一分急切,只想着要回去给将军,还有几个儿子做出来,让他们尝尝,哪里还会记得当时来的心思。
她忘了,阮桃却是不能忘,摆了摆手让赤霞退下去之后,这才推开旁边的窗,关上房门,重新烹煮了一壶热茶,放在正中央。
“夫人,您今日匆匆忙忙这么早过来,想来也不只是想要看看王府这边的吃食吧,要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还请夫人不必藏着掖着,毕竟现在还能有几个人能如同母亲一般呢。”
不怪阮桃会这么说,实在是秦夫人每次出现,都能让阮桃想到自己年幼时母亲的模样,她的每一句言语,甚至旁人不愿听的尊尊教诲,都会触及到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
被她这么一提醒,秦夫人才想起自己今日为何过来,眸中的尴尬变得越发浓重,可向来肆意的她,又怎会将自己陷入那种情绪当中,见阮桃没有多余的心思,灌了一口茶水这便开口。
“说实话,我今日过来,也只是因为惦记着你的身子,昨日听将军说他同苏大人要做的差事也有你的手笔,心中甚是担忧,今日就想着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果然,若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向来沉稳得体的秦夫人,自是不会变得这般,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也有些感怀了,她才只是知道了这点,就这么担心,若是全都知道了,又会怎样。
到了这会,已经不愿再继续深想下去,轻叹了一口气,只想着定要稳定下她的情绪,也不能让她把自己曾有关流民之事传出去。
“能有幸帮到那些流民,实在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我能做的,无非不过是给他们一抹安稳,让他们能有机会向圣上诉说心中的那些不平,苏大人是个好官。”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秦夫人彻底反应了过来,昨日将军才和苏大人去查证事情,自己今日这么贸然过来,很难不被别人想些什么,尤其是,面善之人是城中沸沸扬扬的阮桃。
一时只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该这么冒失,可若要解释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告诉阮桃自己并非本意,还是说是自己一时忘记去想这些,怎么都不合适。
当阮桃看到她紧蹙的眉头时,心中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将她面前的茶水添上,这才悠悠的开口,说出的一句话,让秦夫人感觉犹如当头一棒。
“夫人,其实我什么都不做,仍旧会处于动乱之中,就好似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屡见不鲜,就算你今日不过来,当陛下回过味儿来,还是会追问,您不必这么担心。”
秦夫人从来没有想过,朝中的局势,现在竟然已经变得这么紧张,看着阮桃那毫不在意的神色时,只觉得心里紧紧捏了一把汗。
“对于这些,你可有什么对策。”
阮桃已经猜到了许多种结果,但是怎么都没想到,秦夫人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要怎样,才能从这漩涡中逃脱,心中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感慨,但却满满的充斥着都是温暖。
到了此刻,已经没有再继续藏着掖着的必要,便把自己那些简单的计划告知,可至于那些隐藏着的势力,甚至凤玦给自己做的屏障,都全部瞒了下来,毕竟她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多。
说到最后阮桃还没忘了再宽慰秦夫人几句,她的性子着实洒脱,但是若要真的说起计谋,她比不上莫夫人,更比不上苏夫人,最值得庆幸的大概也就是秦将军对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了吧。
“您放心吧,且不说有苏大人在这中间斡旋,就只是凭借着玦王妃的这个身份,陛下就不会对我做些什么,更何况我不过只是开了个铺子,哪里就做的那些十恶不赦的事情。”
自己就只是来探望阮桃,到最后竟是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之前还松快的心绪,在这个时候,哪怕阮桃信誓旦旦的说她不会出事,都无法再如来时一般轻松。
“你千万记得,如果遇到事情,就去将军府找我,之前没能护住洛菱,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再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千万别把我当做外人,将军府怎么都能护得住一个人。”
阮桃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担忧,轻拍了拍她拉着自己的手,这才一步一步的将秦夫人送到外面的马车上,直到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才暗暗叹了一口气。
秦夫人待自己确实是好,怎奈何很多事情都不能和她轻易开口,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保住她的性命,或者说是将军府的安稳。
陆羽程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中处处透着古怪,可若要说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会倒是一时间怎么都想不明白,紧蹙着眉头坐在那里,心思却好似仍在那个地方。
随侍之前听从自家少将军的吩咐,回了客栈中守着,心中虽然七上八下,但自己若是留在那里,更是公子的掣肘,回来之后还是格外担心,直到看到他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看着他那失神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变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如此想着,自顾地去忙着手里的事情,可直到自己来送晚膳的时候,公子还是沉沉的坐在哪里,连动都没有。
这才觉得心中甚是担忧,忙在旁边多叫了两声,“公子,公子?”
听着这样的呼唤,陆羽程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了神,看着丁叔那一脸忧虑的样子,这才淡淡一笑,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似刚刚失神的不是他一般。
丁叔看着他这般强撑着情绪的样子,对于之前在云雨阁中发生的事情,更是觉得有些担心了,公子此番前来,本就是秘密之事,待得使臣全部到此也就算了,今日这么一遭,自己总觉得不安。
“公子,不是我太过小心,而是这位王爷确实有些来势汹汹,若是不查清楚他今日找您所谓何事,恐怕这些时日我们在凤国待的也不甚安心,要不然我还是出去查证一番吧。”
陆羽程知道这是丁叔在为自己着想,但凤玦是什么人,但凡是让他知道了,你在查他的事情,即便是曾经关系再好,都会陷入僵局,甚至极有可能引火烧身,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摇了摇头。
若此事仅仅是关于自己也就罢了,但中间还牵扯着阮桃,饶是凤玦对自己再怎么不放心,他都不会扯上他自己的王妃,所以古怪确实是有,但却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丁叔,你就放心吧,若是他真的想对我做什么。我今日哪里能这么安然无恙的回来,既然今日无事,那日后就算是真的被凤帝知晓,也绝对不可能有什么状况。”
看着自家公子已经有了主意,丁叔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如此只好吩咐一同前来的人多加小心,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定不能轻易忽视。
可丁叔这么小心的样子,确也给陆羽程提了个醒,在自己看来无甚要紧的事情,在旁人看来却并非如此,而自己与阮桃当时虽没有什么破绽,但面对的是凤玦时,一切都变得未知。
不管刚刚的处境看起来如何的平和,自己都得去找阮桃,确定一下今日之事究竟有没有什么破绽,若是真的出了差错,自己还是得先行离开,去和使臣团会和。
可她现在玦王府中,众所周知,玦王府是比皇宫都守卫森严的地方,自己又该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玦王府呢。
当习惯性的摸到腰间与玉佩挂在一处的骨哨时,心中却是想到了什么,这还是之前阮桃给自己的,说是只要自己锤吹响,有人听到便会来帮自己解决当下的困境,那现在……
想到这里再没有浪费更多的时间,直接前往玦王府,站到那堵森严的墙外时,只好在四周寻找着隐秘的地方,虽然外面有诸多高树遮蔽,哪怕自己不看都知道,上面不是暗卫,就是禁军。
如此只好转了两圈,之后站在一处荫蔽之下,那里紧邻的,似乎就是阮桃那个与世隔绝的小院子,呜呜的将骨哨吹响。
阮桃回去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自己不害怕凤玦知晓自己与陆羽程的关系,只是当他知道的越多,自己身份隐瞒起来就越发的困难,若是在找到解蛊的方法前被他知道,很多事情都会变的麻烦。
正在她凝神细思的时候,却是听到了外面骨哨的声音,这是烟笼楼独有的传音方式,音色不同代表来人的不同,事情轻重缓急的不同,现在这声音,分明不是烟笼楼中人,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