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维克多总督正抱着一箱金币瑟瑟发抖,听到外面的爆炸声和脚步声。
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拔出佩剑,徒劳地挡在总督身前。
回答他们的却是几声清脆的枪响。
维克多尖叫着,眼睁睁看着最后的护卫倒在血泊中。
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金币堆里粗暴地拖了出来。
他被一路拖拽,穿过满是尸体与瓦砾的庭院,最后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维克多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身他不认识的黑色军服,身姿挺拔,正站在总督府残存的主楼前,漠然地俯瞰着他。
周围,是无数手持武器的东方士兵,他们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身上。
维克多彻底崩溃了。
他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向江澈,一边磕头一边用蹩脚的汉语和葡萄牙语混杂着求饶。
“饶命!大人!饶命!我愿意投降!果阿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财富,都是您的!只要您能饶我一命!”
他痛哭流涕,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殖民总督的威严。
江澈静静地看着他,等维克多的哭嚎声渐渐变小,才缓缓蹲下身,用一种极为纯正流利的葡萄牙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我记得,你在写给你们国王的信中提到,要将一支胆敢冒犯天主荣光的小小舰队,彻底摧毁在东方。”
维克多的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你是大明的王爷?”
江澈站起身,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身边的泥土。
“你信中的小小舰队,我已带来。”
维克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耳边那纯正流利的弗朗机语。
如果不是眼前的男人是个东方人,绝对会以为对方的友人!
他真是大明的那位王爷!那支横扫了马六甲,让整个东方都为之颤抖的神秘舰队的指挥官!
江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瘫软如泥的维克多。
“把所有佛郎机官员、军官、神甫,全部关押起来,一个不漏。”
“是!”
章武立正敬礼,随即大手一挥,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总督府各处。
将那些躲藏起来的殖民者一个个揪了出来。
维克多被两名士兵架起来,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他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找回了一点神智,开始疯狂挣扎。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弗朗机王国的总督!我是贵族!你们这是在向伟大的弗朗机宣战!”
江澈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宣战?不,我只是在收复失地。”
“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不属于你们。”
三天后,果阿最大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数以万计的本地土著聚集在这里,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里却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期待与不安。
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维克多和几十名佛郎机高官贵族被五花大绑,跪成一排。
他们曾经是这片土地的神,一句话就能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如今,他们却像牲畜一样,在昔日奴仆的注视下,等待审判。
高台上,江澈的身影出现了。
他没有穿那身摄人心魄的黑色军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明制常服。
他没有说任何慷慨激昂的开场白。
一名书记官走上前,开始用本地语高声宣读一份份卷宗。
“税务官马科·佩雷拉,任职五年,私设苛捐杂税三十七项,致使三万四千余人破产流亡,一万两千余人饿死街头,其本人从中获利黄金七千两!!”
“教区主教安东尼奥,以传播主的光辉为名,强行掠夺本地女子三百余人,充当其私人奴仆,反抗者皆以异端之名处以火刑!!”
“总督维克多·德·阿尔梅达,纵容下属,鱼肉乡里,下令屠杀反抗村庄七座,共计杀害无辜平民五千一百二十二人……”
每一条罪状,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广场上每个人的心头。
“杀了他!杀了他们!”
“恶魔!他们是恶魔!”
高台上的维克多等人面如死灰。
他们不怕死,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经历过残酷的战斗。
但他们害怕这种死法。
被剥去所有尊严,像罪犯一样,在他们曾经鄙夷的劣等民族面前,被宣判罪行,然后死去。
这是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的惩罚。
江澈抬起手,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江澈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双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最后落在维克多等人身上。
“以大明北大年西岸都督府之名义,判处维克多等四十二人,死刑。”
“立即执行。”
没有斩首,没有绞刑。
章武亲自带队,一排士兵走到罪犯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后膛步枪。
“砰!砰!砰!”
清脆的枪声响彻云霄。
维克多等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向前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高台。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爆发了!
审判的第二天,新的公告贴满了果阿的大街小巷。
总督府被更名为北大年西岸都督府,原佛郎机官员魏七,被任命为第一任代理都督。
这让许多人感到意外,但魏七那张东方面孔和流利的汉语,又让一切显得顺理成章。
紧接着,更让所有贫民疯狂的消息传来。
都督府将从缴获的佛郎机人财富中,拿出一半,用来赈济贫民。
一车又一车的粮食,布匹被运到广场上,堆积如山。
士兵们设立了发放点,每个家庭都可以凭身份证明,领到足够吃一个月的口粮和一匹棉布。
起初,人们不敢相信,只是远远地观望。
当第一个领到粮食的人,颤抖着抱着米袋,激动得泪流满面时,人群沸腾了。
但鸣枪示警后,在士兵的维持下,人们很快学会了排队。
他们看着那些曾经屠杀了佛郎机人的士兵。
如今却在耐心地给他们分发食物,眼神中的敬畏,渐渐多了亲近和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