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墨城眸光微闪,挥手一扫,帷幔落下遮住荆易的视线。
荆易赶紧低头:“属下唐突。”
此时,云初揉着眼睛醒来,意识还没清醒,就下意识在被窝里蹭了蹭。
待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她猛然僵住,一抬头对上荆墨城的黑沉双眸。
云初尴尬到脸都僵了,赶紧挤出一抹笑意:“师,师父~”
荆墨城已然披衣,将她散落在塌边的衣裙拾起来,扔过去。
接着掀开帷幔:“说,宫中出了何事?”
“皇上有旨,想要召见您和云大小姐进宫面圣。”
荆易赶紧低头退到门外,不敢抬眼再看。
云初已然穿戴整齐,见荆墨城靠在桌边仍旧虚弱,赶紧道:“师父昨日寒毒发作,现在不能随意走动,否则会更虚弱的。”
她才不想进宫。
宫中贵人们向来麻烦,她能进国师府,又是父亲亲自求了皇帝准许。
这回进宫,她要是不装成对荆墨城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怕是要引人怀疑。
麻烦。
云初撇撇嘴,正要再找借口,一抹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
荆墨城微抬眼帘,不冷不淡地扫她一眼,隐含警告。
“……”
云初咽口水,默默怂了。
凶什么凶,她去还不成吗?
荆易退下去准备马车。
云初打了个哈欠,赶紧溜走去洗漱装扮。
室内,荆墨城望向凌乱的被褥,想到昨日他半梦半醒对那丫头做的事,向来清冷的眉眼罕见有些不自在。
很快,云初梳洗好。
书香为她整理衣裙,担忧道:“小姐,真的不需要奴婢跟着?”
“礼墨一个人就足够了,你留下来,盯着德亲王府的动静。”
云初理了理衣襟。
如今阮姨娘是一门心思想上位,假孕被揭穿,这个侧妃算是做不成了,但她必定不甘心被禁足,还要想办法出来兴风作浪。
还有云雪,说到底她也算是国师府的学徒,德亲王肯定不好一直把人关在府里。
书香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点点头:“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去吧。”
云初带着礼墨走到府外。
马车已经备好,只有一辆。
云初眨眨眼,看向车夫问:“我的马车呢?”
马夫笑笑,“您自然是和国师大人一同乘坐马车。”
“……”
云初有些退缩,昨夜她被荆墨城抱了一夜,再单独相处好像很尴尬啊……
云初压低声音,凑近马夫:“要不你下来歇歇吧,我赶马。”
“……”车夫一脸惊诧地望着她。
这时,马车里传来荆墨城略带不耐的声音:“上车!不要耽搁进宫的时辰。”
云初彻底没话说了,老老实实进马车。
马车内,荆墨城手里捧着暖炉,一头黑丝高高束起,虽然显得尊贵精神,但气色仍旧肉眼可见的差。
云初没敢出声,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一点血色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逼毒喝药了啊……
云初下意识蹙眉,又很快舒展眉眼,管她屁事!反正她已经出手相救了,自己的玉珏没事就行。
云初撇撇嘴,转过头透过帘子看外面街景。
在她转移视线的时候,荆墨城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运内功释放些许压制的寒气。
下马车时,他的状态已然比刚醒来差了好几倍。
云初正犹豫要不要关心两句,荆墨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近前。
云初险些撞上他的脸,急急拉开距离:“你干嘛……”
“宫中不比外面,见到皇上和娘娘别错了规矩,别给我惹事,更别让人瞧出你有什么古怪之处。”
荆墨城淡声威胁后,伸出指尖轻轻刮向云初的脖颈。
所到之处,云初只觉被毒蛇爬了一般,下意识仰头。
“否则,你这条小命就等着被我收了。”
荆墨城的手一顿,挑眉看着云初,云初气又不敢造次,鼓着腮帮子猛地咽口水。
喉咙滚动推了推荆墨城的指尖。
荆墨城一怔,人已经火速溜出马车。
宫中侧门开着,由锦衣卫把守。
一个穿着红领长袍,倒三角眼的太监等待在侧拱门。
见到荆墨城,他恭敬上前行礼,“皇上和贵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很是好奇昨日比赛的事,请国师大人和云小姐移步御花园。”
云初脚步微顿,神色也跟着一凛,她想起来了。
比赛里被她教训的愉亲王郡主沈锦罗,就是当朝沈贵妃的侄女。
沈贵妃知道比赛,便一定知道她侄女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面,这回怕是来跟她算账的!
云初不由得瞥了荆墨城一眼。
都说不来了,现在可倒好,她肯定要被针对。
荆墨城察觉到她在后面的小情绪,眉眼微有波动,不动声色地进了御花园。
桃花树下,皇帝与沈贵妃着装繁贵,一旁还有太子陈炎与公主长陵。
一看到荆墨城发黑的脸色,众人吓了一跳。
皇帝更是面带关怀,“国师,你怎地虚弱至此?”
荆墨城轻咳两声,面色虚弱,恭恭敬敬给皇帝行礼。
“臣近日偶感不适,风寒加重,劳陛下担心了。”
皇帝摆摆手:“无碍无碍,稍时让福公公给你找太医来,回府之后也要细心调养。”
太子陈炎更是笑了,“是啊国师,本宫那儿也有上好的药,差人送到你府上。”
他说话的功夫,云初正在默默打量所有人。
皇帝与太子看着很关心荆墨城,可那言语之间的高高在上和虚伪都要溢出来了。
她转而去看沈贵妃和长陵公主,却对上二人不善的眼神。
果然,沈锦罗丢尽脸面的事,连带着也让沈贵妃心中不爽,她女儿长陵更是不必说。
“这位想必就是德亲王府大小姐云初了吧?”
沈贵妃忽然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几道目光齐齐落在云初身上。
陈炎上下打量她,饶有兴味道:“京城中人人都说云大小姐嚣张跋扈,是个无用的草包,锦绣府的比拼可谓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了,云小姐,你真是好本事。”
“殿下谬赞了,小女也只是学了师父的一招半式,加以利用罢了。”云初欠身行礼,故作受宠若惊。
长陵把玩着腰间璎珞,闻言嗤笑:“一招半式就迫不及待出来卖弄啊?草包就是草包,没见过世面!”
沈贵妃险些笑出声来,假意训斥:“陵儿不得无礼,原先云大小姐连女红刺绣都不会,如今学到本事,都能扯个幡抛头露面去大街上算命了,也算是找到一条求生的路。”
陈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周围宫女也跟着低头暗笑。
云初眼底划过暗芒,假意听不懂地歪了歪脑袋:“多谢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为小女操心,小女确实只习得陋技,安身立命怕是不能,不在外夸海口丢脸倒是绰绰有余。”
此话暗指沈锦罗打赌之事,沈贵妃瞬间冷脸。
她正要反唇相讥,便被皇帝一个眼神阻止。
皇帝摆摆手,笑呵呵道:“你也不必谦虚,你师父教得好,你也有悟性,朕近日召见,就是特地给你们备了奖赏,来人。”话落,两队太监捧着赏赐鱼贯而入。
每个红木托盘里,都有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还有价值不菲的字画。
云初随荆墨城跪地谢礼,荆墨城拱拱手,声音都有些哑了,“臣身体不适,还有朝中之事要办……”
“国师要是不得空就去忙。”沈贵妃忽然接过话茬,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初。
“云大小姐留下来吧,正巧本宫对这算卦之事十分好奇,不如你来给本宫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