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紧捏着拳头,脸上有些他这个年纪的冲动,少年有多好猜,他把所有怒与喜都填满了眼瞳,让人看一眼,便知道是怒,还是喜。
纪泽衍不屑看他,但江浅偷偷瞥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寻思,这臭小子在咬牙发抖什么。
“吃也不专心。”
男人的声音响起,她匆忙的将放在少年身上的视线收回,讨好似的盯着他,她知道他小气,多看别的异性一眼,他都不开心。
“你干嘛说姐姐。”
少年的声音挡了进来,男人挑眉,终于正过脸正面看少年。
“小屁孩。”
“我是成年人!”
男人眼底分明有戏谑,江浅都看的出来,少年却上当了,只是三个字就将他的脾气点燃了。
他拍桌子站起来,动静闹的不小,引来了不少注目,偏偏沙发背很高,足以挡住江浅和纪泽衍,少年一个人站了起来,丢人的也就他一个人罢了。
那群人的目光赤裸裸的望着这位美少年,似乎并不准备收回,似乎是做足了看戏的准备,最终少年讪讪低头,又乖乖坐下。
“我是成年人……”
他有些咬牙切齿的又瞪着纪泽衍重复了一遍。
“多大?”
“十八。”
江浅轻啧,傻小子又被纪泽衍带了节奏,这对白就像家长问话一般展开。
“十八岁不好好读书,倒是有闲功夫乱窜。”
“你讽刺谁呢?”
少年又躁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是挡也挡不住的暴起,少有的理智劝阻他不要同男人动手,就像是天生的年龄压制一般,他坐在那里就让人不敢进犯。
“温温!”
江浅瞪了少年一眼,少年终于收敛了锋芒,在她面前委屈的不知所措。
“你太没有礼貌了。”
“姐姐……”
少年委屈撒娇,试图让她消气,他移到了她的对面,仗着长胳膊,想要去握江浅的手。
江浅哪里敢给他碰,哪怕纪泽衍不说话,她也感受的到,那似有若无的视线,和蓄势待发的恼火。
她对纪泽衍的脾气可不自信,她也不敢保证,他接下来是忍耐,还是动手,他的爆发才不分场合,只分对方碰的是不是江浅。
“服务员。”
她假装无意的抽回手,对着路过的服务员喊了一声,少年的手扑了空,神情都微微有了些难受。
“麻烦再添副碗筷。”
“好的客人,请稍等。”
“温温,我点了很多,你一起坐下来吃吧。”
少年当然高兴,乖巧的朝她点头,听话的像是刚刚和纪泽衍抬杠的不是他。
“对了,还没给你介绍呢。”
江浅轻咳了两声,觉得有必要将双方都介绍一下,免得闹误会。
“不用姐姐介绍。”
少年不以为意,骄傲的抬起下巴望着纪泽衍。
“我叫温闻,是姐姐的师弟,姐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跟我提过你,你应该是她刚交的男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放下了筷子,双眼微眯,似乎嘴角带笑。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少年第一次见他笑,笑起来更好看了,好看中还带着可怖。
“不是不是!”
江浅急了,想跟他解释清楚,却又被少年先喧宾夺主。
“对啊!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少年说着,还给江浅夹了虾仁,颇有一副炫耀的意思。
“她不吃虾仁。”
男人垂眸睨了一眼虾仁,语气倒是不温不燥的让人听不出异样。
“她吃!姐姐最爱吃虾仁了。”
少年像是赢了一般,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的膨胀。
“她忌口。”
男人轻笑,说的煞有介事,江浅盯着他,他回她挑眉,她夹起虾仁,他配合张口,然后少年的虾仁进了男人的肚子。
“没熟。”
男人别有深意的望着少年,眼尾微勾,看少年的眼里连敌意都没有。
他越是不乱,他就越乱。
“长得就一副渣男像……”
少年不甘心的小声嘀咕,他狼狈的开始对他的相貌发起攻击。
江浅又瞪着他,他噤声,手掌摸了摸后脖颈,头微垂,收敛了嚣张气焰。
“我叫纪泽衍。”
男人矜贵的表皮下藏了一副乖张锐戾性子,他就是不一击即溃,他就是享受折磨的过程,对方一败涂地的惨态,落荒而逃的就窘迫。
“你叫她姐姐,我比她大,你叫我声哥哥,不为过。”
“我呸。”
“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叫你?”
“十八岁也没能把该学的规矩学会,跟你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如何照顾的她?”
男人慢条斯理的为江浅剥着虾,动作干净快速,剥了整整一碗,偏偏江浅乐在其中,欣然接受他的投喂。
“你……”
少年语噎,男人明显骂他不懂事没长大,他却又无法反驳,如何反驳,只要反驳,便坐实了他的慌张。
“等下,姐姐别吃!”
江浅夹着纪泽衍给剥的虾往嘴里送,却被少年叫停,她偏不听,叛逆的一口咬下虾仁。
“姐姐!你不是忌口吗?”
“不忌口啊。”
江浅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咬着筷子装的不知所措,少年舍不得说她,便只能对着纪泽衍说道。
“你不是说姐姐忌口吗?”
“我剥的熟了。”
“熟了,就不忌口。”
“……”
少年语噎,这几回合下来他并不占上风,少年干脆不再自讨没趣。
“姐姐,你毕业后好久我好久没见过你了。”
“姐姐,以后每周我都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姐姐,你跟温温说两句话嘛……”
“姐姐……”
“臭小子你烦不烦?”
桌子下,江浅伸腿使劲踢了一脚温闻,少年吃痛的发出声音,男人垂眸看见她桌下的动静,就算他不说,他多少也会介意。
他好像告诉她,他介意。
但是他不会说,至少不会在这个小屁孩面前说。
他不能输,不能乱,不能嫉妒,不能吃醋,只要他足够冷静,谁也看不出他的破绽。
他一杯一杯的倒着清茶喝,没有点辣锅,他却依然需要降火。
他甚至自嘲,其实自己和少年又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沉不住气,一样的冲动使然,最后也竟然只是赢在他比少年会装。
少年依旧乐此不疲的逗她笑,少年就是有朝力,少年是如同阳光一样明媚的存在。
他呢,他极端又阴郁,装都装不好。
他现在不想看见她笑。
他就是自私,如果她笑不是因为他的话,那么他就不想看到,不想看到她因为别人笑。
他好想捧住她的脸狠狠的亲上去,
好想与她交颈相拥的缠绵,
然后趁喘息的空余,
告诉她,他吃醋了,他嫉妒的快发疯了,
能不能别对别人笑,能不能只看他,能不能和他说说话。
他又陷入了沉思,现在大抵该沉思什么,思考怎么赶走碍事的少年吗。
他不知道。
他只是在思考,如果现在强吻她,她会生气,还是会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