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娴愣住,宋怜极小声的抽泣,她赶忙替她拭去泪水。
“我以为你知道的……”
“没事吧?”
慕娴怕刺激到她,轻柔的替她顺着气,宋怜死死的揪住衣角,记忆翻涌,她却记不清那少年的脸。
原来是她,认错了人,爱错了,最后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
“我知道。”
良久,宋怜缓过来,远处偶有几声哄笑,她失了魂一般,空洞的望着纪尘的脸。
“我只是……不知道是他。”
她知道有人给她送便当,知道有人背她去医务室,知道有人在默默对她好。
只是她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却不是他。
原来那么多年,他的付出,都给那个为了钱离开她的穷小子,占了功劳。
怪不得,明明她不认识他,他却在她准备纵身跃下高楼时,将她拉下来。
明明她不认识他,他却愿意娶她为妻。
若是一开始,没有错认,那她也不必去羡艳他人的爱情了。
纪尘能给她的爱,绝对不输江淮给慕娴的。
命运真会跟她开玩笑。
“什么?”
慕娴未听清楚的她的喃喃自语,只是一个劲儿的抚着她颤抖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没事……谢谢你。”
“跟我何必客气,咱们啊,是亲家。”
慕娴笑笑,以为是谢她照顾她,却不知宋怜是谢她告诉自己真相。
牌桌上,两位父亲焉嗒嗒的坐着看江深和纪泽衍,几局下来,江深越挫越勇,而纪泽衍继续百战百胜。
“加码,开你的牌!”
江深又写了张支票压在桌中央。
对面的男人轻轻挑眉,眼里染了笑意。
“这就沉不住气了?”
“不管!开不开?”
“对开。”
又只剩他们两人比大小,纪父和江浅都默默往纪泽衍身旁靠,男人长指轻轻翻开两张牌,江浅都跟着莫名的紧张。
“纪泽衍,你这小对三……啧啧哈哈哈哈。”
江深看见他的牌后,激动的直接将三张全都翻开,是顺青。
“哎哟……不好意思了妹夫,这支票……”
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筹码,却被男人的手拍开。
“我这,可还有一张没翻呢。”
“翻不翻你都赢不了……”
江浅将纪泽衍的牌翻开,男人勾唇,将三张牌推到江深面前,继而起身,将桌上的筹码都一一拿到自己的面前。
“我靠!”
“你是不是出老千啊纪泽衍?”
江深愤愤的坐下,江父看了一眼桌上的牌,三张牌,三个三。
他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倒是云笙笑的颤颤的。
“哥,愿赌服输,你运气真不太行。”
小姑娘仰了仰下巴,颇为骄傲的数着支票。
“这些支票,我就替盐盐收下了。”
小姑娘朝江深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狡黠的小狐狸。
江深输了钱不高兴再玩,今晚的牌局也就散了,察觉到纪尘起身,宋怜连忙擦了眼泪。
慕娴若有所思的收了目光,换上一如既往的笑容,起身去到江淮的身边。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江淮跟纪尘打了声招呼。
“好,就不送了。”
纪尘替他们开了门,江深却突然转身,看着江浅欲言又止,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无奈的勾了勾嘴角,最后转身离去。
昏黄的路灯下,云笙和他并肩走着,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她侧头,发现他在笑。
“哪有人皱着眉头笑的。”
她歪头,弯眼取笑似的的开口,而后又主动牵上他的手,女人的指尖有些冰凉,他紧紧的反握住,替她捂着手。
“你的情绪怎么像女孩子一样,捉摸不透呢。”
“刚刚走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想喊她一起回家。”
男人垂眸,敛了眼底的微光,剩下一片怅然。
“我回头,看到她站在纪泽衍那个臭小子旁边。”
“才反应过来,她以后,再也不会跟我这个哥哥回家了。”
“恍惚之间,那个一点儿大的小女孩,都要嫁人了……”
云笙失笑,往他身边靠了靠。
“就知道你会舍不得。”
“放心,她嫁的人是纪泽衍。”
男人勾了勾唇角,眉头微舒。
“那个臭小子……”
他骂着骂着,突然低沉的笑出了声。
纪家——
宋怜早早就上了楼休息,江浅偷偷看了一眼站在后院的父子两人,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内容,便放弃了,转身去了纪泽衍的房间洗澡。
黑夜太过阒寂,昏沉的月光披在男人的肩头。
突然他眼底有了一缕朦胧摇曳的火光,火光转瞬即灭,他点燃了一根烟。
“阿衍,你母亲……”
纪尘开口,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眼底波光微动。
“是浅浅带回来的。”
纪尘走到他的身旁,他的侧脸也被烟雾和黑暗遮掩,他看不出他一丝情绪。
“能不能,不怪妈妈了。”
良久,他犹豫开口。
“爸。”
男人低声唤了一声,他紧绷的嘴脸有了松动,眼里有了动容,他按灭了烟头,抬起下巴望着天空。
万物静默,在蓄意的沉默之中,该出现新的开端,征战和转折。
幽暗而深邃的黑色帷幕,也有星尘倒映,皎月清明。
“算了。”
他转身抬眼,勾唇看着纪尘,晚风吹散了云雾,又将他的话送入纪尘耳中。
“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叹了一口气,从他的身边略过。
纪尘垂眼,起了笑意。
他知道,纪泽衍妥协,才不是因为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纪尘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一个人影突然从楼梯上窜出来抱住他的手臂。
他皱着眉好像训了小姑娘几句,小姑娘沉了脸,委屈巴巴的去鞋柜找了一双拖鞋穿上。
纪尘推门进去,他知道,能让纪泽衍妥协的,从来都只有江浅。
“地上凉,以后没有地毯的地方不许不穿拖鞋。”
“头发没吹干,不许出来乱跑出来吹风。”
她穿好拖鞋回到他的身边,他依旧闷着声音警告。
“知道了……”
小姑娘低头,像做错事一样搅着手指,委委屈屈的垂着眼眸,眼睫轻颤好像眼泪也会随之掉落一般。
“对不起……以后会听话的……”
男人无奈的勾了眼尾,星星点点的笑意碎在眼里。
纪尘两盘切了西瓜,一盘送去了纪泽衍的房间,另一盘……
他站在宋怜的房间门口犹豫了许久,门缝里没有亮光,他贴近房门听了听,房里也没有动静,他想她是睡了,这盘西瓜便也送不出去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终于腿酸了,他回神,抬脚准备离开。
“咔哒。”
他怔住,背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宋怜开门,看见他的背影有些意外,心里又隐隐作痛翻涌起难受。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男人转身,捧着盘子有些踌躇的站在那里望着她。
“我在看书。”
“那你……吃西瓜吗?”
“我想跟你谈谈。”
男人突然皱了眉毛,摇了摇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
宋怜怔住,有些不解。
“我们都结婚二十几年了,你都四十几岁了,怎么还想着离婚。”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宋怜只主动找他谈过两次,两次都是为了离婚。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不例外。
“不是离婚。”
女人接过他手中的果盘,丢下一句话率先进了房间。
纪尘反应过来,迅速跟着进了去。
“唔……这西瓜好甜。”
江浅轻声感叹,纪泽衍正坐在书桌前开会,闻言抬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和西瓜。
江浅特地给纪泽衍留了一半,随后拿出平板,连接电子笔,坐在床上一笔一划的构起了图。
她又给先前起好稿的婚纱填充了细节,想起之前拍卖会,纪泽衍给她买的那颗宝石,她画出个大概,准备将它做成头饰。
左思右想,她还是觉得婚纱单调,于是便掏出手机和kito聊了起来,谁知道顾知年直接打来了电话。
江浅眼疾手快,铃声刚刚发出一点声音便被她直接挂断,她抬眼,纪泽衍并未看她。
她松了口气,怕吵到他开会,她开了静音。
她低头打字,男人才抬眼默默看了她一眼。
草莓很咸:老师,你跟年年说我不方便接电话。
kito:阿年说想亲口告诉你回去时间的,被你挂了电话还郁闷呢。
kito又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是顾知年撅着嘴巴,双手抱胸压着眉头的照片,他硬是把双眼皮挤压成了单眼皮,样子有些滑稽的气急败坏。
江浅被逗笑了,捂着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笑声,憋的一张小脸通红。
纪泽衍又抬眼,随后取下一只耳朵的蓝牙,偷偷听着她的动静。
kito突然又发来了一段语音,江浅猜到大概是顾知年发的,她调小了音量,又压在耳朵边听。
顾知年:小公主,后天我就回来了,记得叫上那几位,给我接风洗尘啊!
草莓很咸:当然了。
草莓很咸:欢迎回家。
kito又传来一张照片,江浅点开,照片加载出来,是两个醒目的红本子,最醒目的,还是“结婚证”三个字。
顾知年:怎么样,小爷这张照片拍的好看吧。
草莓很咸:老师真的太好看了!!
kito:谢谢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