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她的两只小手放在手心里捂着,小姑娘的小脸重新又露了出来。
车内昏暗,偶有路边几缕昏黄灯光一闪而过,她双颊上的通红暴露在他眼底。
“真那么尴尬吗?脸都红了。”
他笑她,手掌也敷上了她的脸颊,似乎在替她分担这炙热的温度。
“你懂什么……”
她拍开他的手,双颊更红了。
他不知道,这不是尴尬而来的脸红,这是害羞。
他的情话越来越张口就来,她单纯的害羞,她想,卫丞说不定都被恶心到了。
以前的纪泽衍,哪里像现在这样。
“我不懂,你要告诉我。”
“我想懂你,不想蒙在鼓里。”
她逐渐起了鸡皮疙瘩,他太温柔细腻,他这般哄着她,真的会让她荡漾。
“丞哥在呢。”
她偷偷用手遮掩住嘴巴,又附在他的耳边,悄悄低语。
她似乎在提醒他,注意形象。
“没关系。”
“众所皆知,我爱你。”
他学着她的气音,夸张的对着她的耳朵说话,她不觉得这是“悄悄话”。
她觉得,他的音量,卫丞绝对能够听见。
就算听的模糊,也能猜到个大概。
卫丞一路上,表情都有些“精彩”。
他没想到,纪泽衍现在进化了,不再是闷骚了,是光明正大的骚。
卫丞的车开进别墅区,远远的,江浅就看见纪家老宅门口,站着两个人。
大概是宋怜和纪尘。
宋怜看见有车灯闪过来,身子又朝前探了一步,她眯着眼睛张扬,想要确认车子是不是朝这个方向来。
“老公,是孩子们回来了吗?”
她拍了拍身旁的男人,男人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车牌,笑了起来。
“是丞丞的车,阿衍带浅浅回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往家里带了带,车子停在了门口,后座的门打开。
纪泽衍率先出来,随后又府下身子将车里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纪叔,怜姨。”
卫丞未下车,只是按下车窗,探出头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丞丞啊,你把车停进来,下来一起吃晚饭,你怜姨今天弄了很多菜。”
“不了不了纪叔,我待会儿还有事,你们吃,我下次再来看你和怜姨。”
卫丞笑着拒绝,他也不忍心看到老人脸上有失落,江浅猜想他大概有约会,便替他哄着老人。
“纪叔叔,您这次让丞哥先去忙,下回他说不定,就带个女朋友一起回来看你们呢。”
“女朋友?哎呀,你小子要约会去啊?”
卫丞轻咳一声,又害羞的摸了摸后脖,算是承认。
“那你快去,别让人小姑娘等着急了。”
“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啊叔儿,怜姨。”
“开车慢点,再见。”
送走了卫丞,他们便进了屋。
一进屋,小姑娘就闻到了菜香,她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叫唤了,纪泽衍一听,又乐了。
“你干嘛嘲笑我,我只是饿了。”
“你这样,好像我多亏待了你一样。”
他抱着她坐下,她坐在的腿上,男人温热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肚子。
他的手心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肚子因叫声而起的小幅度震动。
“你让我坐旁边,吃饭坐在你身上,像什么样子……”
小姑娘推着他的手臂,想跟他分离,毕竟在长辈面前,江浅多少还是有点在意自己的形象。
“你就坐他腿上,让他喂你吧,跟我们还见外啦。”
纪尘将盛好的饭放在两人面前,宋怜附和着点头,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乖,听爸的。”
她还想挣扎,却被男人用一只手禁锢,他笑,带着些威胁的意味,她闷哼,不再动。
宋怜坐下后,特地将炒虾仁放在了江浅面前,小姑娘爱吃,她就炒了整整一锅。
“浅浅,多吃点。”
“小怜阿姨,您炒这么多呀!”
小姑娘语气有些夸张,却也是真的夸张。
“你怜姨,一大早就起来去菜场买了虾,说你爱吃,我陪着她剥了一中午的虾壳呢。”
纪尘笑起来,语气中中带着些宠溺。
“您真是的,我再爱吃,也吃不完这么多呀。”
小姑娘得知她剥了一中午的虾壳,微微有些嗔怪。
“不多不多,慢慢吃。”
宋怜胳膊肘碰了碰纪尘,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纪泽衍看着她的小动作一怔,又微微垂了眼。
他夹起虾仁,放在碗里,又配了一口饭,一起塞进了小姑娘的嘴里。
“嗯……好吃!”
小姑娘咧开大大的笑脸,将这虾仁的美味体现的绘声绘色。
男人突然望着她的脸,低声笑了起来。
他恐怕自己都分不清,
到底是因为小姑娘将他逗笑了,还是因为其他某些事情,心情变好了,才笑的。
可能两者都有,他这笑,格外的爽朗,格外的少年气。
眼尾的小褶皱,嘴角的小孤独,脸颊的小梨涡,他的此刻笑的放纵,他的好心情,昭然若揭。
这一看,宋怜和纪尘一起晃了神。
记忆里,他极少笑的这般无拘无束,再准确点说,他根本极少笑。
他对纪尘笑,是体谅的笑。
那时没人知道,他的笑里有那么多的枷锁。
那时小姑娘,每天都对着他,都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趣事。
她那时,带他分享着她的世界,真正美好的世界。
她那时的笑,他学会了,却又模仿的不能一摸一样。
他始终做不到,将情绪这般毫无保留的外露,他始终带有保留,带有收敛。
他只要笑了就好,只要笑了,纪尘就不会担心。
那时只有小姑娘会捏着他的脸说,他笑的很难看。
那时小姑娘那么小,却好像是唯一能看懂他的人。
他笑不好,小姑娘就会不高兴。
小姑娘会露出大白牙,扒拉着自己肉肉的小脸,朝他做鬼脸,教他真正放纵的笑。
她有时也会追问,也会自我怀疑。
她总是问他,“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吵……哥哥总是笑的敷衍又没有感情。”
她那时就喜欢趴在他身上,用湿润润的小嘴巴偷亲他的侧脸,似乎是怕他烦她,才这般小心翼翼的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
“哥哥喜欢小浅浅,不会烦小浅浅的。”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然后小姑娘会高兴的捏着他的脸亲很久。
小姑娘的嘴唇香香甜甜的带着草莓味,可惜那时他不能亲她,只能仍由她的吻,全都留在他的脸颊。
“盐盐!盐盐……还要吃……”
她轻轻摇着他的手臂,男人终于停止住了笑声,又夹了两块虾仁裹着饭塞进她的嘴里。
“喝两口汤,别噎着。”
宋怜从怔愣中回神,起身给他们盛了汤。
她看着他喂她,男人那眼底的笑意,总归是没消失过。
她想,小姑娘可能有魔法。
她能将恶龙变成了她一个人的骑士,又能将受了诅咒的巫婆,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甚至,能将她的黯淡无味的生活,都变得斑斓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