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再睁眼，是在我那张发了霉的床榻上。
“小姐，您现在怎么……瘦成这样了。”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猛地转头，在看到琉璃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五年前我被赶到这个破落院子后，我最贴心的丫头琉璃就被打发到前院去做苦力了，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她。
“小姐快别哭了，您昏迷了将近半月，郎中说您一次性被取了太多的血又受了一晚上的冻，身子大亏可不能这样伤心啊。”
外面鞭炮声忽的炸开，我被吓了一跳。
琉璃赶忙将门窗都关好，企图隔绝些响声。
“今日是三小姐的生辰，老爷夫人特意嘱咐了要大办。连太子殿下都来了呢，据说三小姐与太子殿下的好事估计是要成了。”
强撑着身子起身，琉璃扶着我到窗边。
我已经五年没有过生辰了，我甚至都怀疑他们是否还记得我的生辰。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我好想他……”
琉璃倏地红了眼眶：“是啊，如果大少爷在，定不会让小姐受此等委屈的，他最疼的就是小姐了。”
大哥心思细腻，刚正不阿，是断然不会容忍有人被诬陷的，不管被诬陷的人是不是我他都会查清楚。
“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罢了，听听这鞭炮声，也算欢喜，希望大哥在边疆一切安好。”
毕竟他是现在的我最牵挂的人了。
8
夕阳将落，我的破落院子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清漩恶狠狠地盯着我，眸中阴森森的寒意看的人心惊。
“你来干什么？”
“顾昭昭，你究竟有什么好的，不仅父母哥哥对你疼爱有加，就连没见过你的太子哥哥都对你念念不忘。”
“他只是去西川时听大哥提起过你罢了，居然记到现在。”
我嗤笑出声，抬头望向她：“阿爹阿娘还有二哥我都已经给你了。”
“至于太子殿下，你也说了，我们从未见过面，我对你构不成威胁。”
“从未见过面他却常常念叨着想要见你，见了面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那你想怎样？”
“我想你死！”
说着，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来，将我扑倒后举刀直直的向我捅来。
我来不及躲闪，用手生生抓住了刀刃，才没让它捅进我的心口。
“顾清漩你疯了！”
取药回来的琉璃在听到动静后扔下食盒就冲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莽足了力气撞开了顾清漩。
湿热的血液滴在脸上，我的呼吸都在颤抖。
我身子没好利索还虚弱着，如果不是琉璃及时赶到，估计真的没命了。
惊魂未定，琉璃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
“小姐，您的手！”
匕首深深的陷进了我的双掌，十根指头也全被割开。
若是刀刃再宽点，我的手掌或许会被斩断。
我不敢动，十指连心，很痛。
9
顾清漩起身向我走来，面色阴沉的像个阎罗。
琉璃挡在我的身前，大有一副将要赴死的样子。
“你们怎么不拦着点，让三小姐跑到这晦气地方！”
母亲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听动静，同行的还有父亲和二哥，估计是怕我又，“欺负”她吧。
顾清漩慌忙抓乱自己的头发，踉踉跄跄向外跑去，直直撞进了父亲的怀里。
“阿爹！妹妹要杀我！”
“什么！漩儿别怕，阿爹为你做主。”
一行人火冒三丈闯进来，但在看到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我后傻眼了。
琉璃立马跪下连连磕头，求父亲母亲为我主持公道。
二哥注意力完全都在顾清漩身上，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骂：“你这个贱丫头还好意思给你家小姐要公道，她都差点把清漩杀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我。
再看看身边的顾清漩，除了头发乱点，衣服脏点，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顾清漩攥住父亲的衣袖，哭的梨花带雨：“阿爹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只是来求她别跟我抢太子哥哥，她就要杀了我。”
她哭的那叫一个悲戚，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父亲看。
他是大将军，这样的小手段不知见过多少，我不信如此明了的情景他还会相信顾清漩。
“若不是我反应及时，那刀子就要扎进我的心口了。”
“阿爹，小妹是嫉恨我有家人的宠爱，还有太子哥哥的疼爱，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她不顺心就会对我动手动脚，没想到……”
“她这次是想要我的命啊。”
顾清漩说一句，父亲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我明白，他不信我。
10
怒极反笑，眼泪却流了一地。
挣扎着起身，对着他们一顿吼：“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你们从不看真相，只是一味的相信她说的话。”
我将血淋淋的手掌摊开在他们面前：“好好看看呐，这是谁的刀，刀尖对着谁，上面沾的是谁的血！”
只堪堪走到他们面前，脚步便虚浮起来。
我猛地呕出一口血，再次瘫软在了地上。
顾清漩急的跳脚，大哭起来：“就是她，是她干的！”
“阿爹，我就要和太子哥哥谈婚论嫁了，她非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我来找她理论，她说不过我便要动手。”
“幸好她身子还没养好，不然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她抱着母亲哭，拉着二哥的衣袖撒娇。
“阿娘，二哥，你们知道的，我与太子哥哥情投意合，我非他不可的！”
她撒泼打滚，将话题从动刀子撤回到了我勾引太子上。
母亲看着伤心欲绝的顾清漩，满脸不忍。
冷冷的看向我：“和你姐姐抢夫婿，如此不要脸的行径，我简直不相信你是我的女儿！”
“老爷，快快下个决断吧，这贱丫头就是个祸害，天生的坏种，心里不知道憋着多少算计人的办法呢。”
一直不说话的二哥开口了，一开口便是一道惊雷：“既然她爱勾引人，那就送去青楼吧，那里有的是人让她勾引。”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二哥，可他的眼中只有一片寒凉。
琉璃在一旁不住的磕头为我求情，可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她的话哪有什么分量。
父亲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依你。”
母亲一脸忌恨：“听说青楼的小黑屋都很厉害，送进去调教调教，敛敛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11
被春香楼老鸨关进小黑屋的第五天，琉璃为救我死了。
青楼女子需要具备的首先是顺从，其次才是取悦人的手段。
而要女子顺从，便要击溃她的自尊。
被饿了三天后，小黑屋里终于有了人，一开始还会说软话。
软的不成便来硬的，鞭子抽，银针扎。
迫不得已才会用最后的手段，毕竟新入楼少女的初夜还是很贵的。
老鸨没想到我和琉璃都是硬骨头，软硬兼施都没法子，便叫来六个大汉要破我们的身子。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装纯，就别怪妈妈我心狠手辣了。”
琉璃挡着我，企图用自己来换我的安全。
可如今我和她一样，在这群人眼中只是蝼蚁。
琉璃死了，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我眼神空洞的看向她，再也没了挣扎的力气，任由衣服被撕成碎片，身上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明天继续，直到这个女的想明白肯自己出来接客。”
老鸨走的时候，在那几个大汉身上一人摸了一把：“真是便宜你们几个了。”
门被吱呀关上，我挪到琉璃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进怀里。
我好想回家，回到曾经那个真正属于我的家。
冷风从窗缝中灌进来，我才发现他们嫌弃血腥味大开窗通风后忘了关。
我从楼上一跃而下。
是想寻死的，可没想到安稳落了地。
12
我拖着残破的身子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跑回了家，就要迈进大门时，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四人。
顾清漩尖叫一声躲进二哥的怀中，父母皱着眉看向发丝凌乱，衣着破烂，浑身脏污的我，一脸嫌弃。
“顾昭昭，你怎么给自己搞成这样！真是给我顾家丢人。”
“是你们亲手把我送去青楼的。”
声泪俱下：“那可是青楼，你们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悔改。”
顾清漩娇滴滴的喊着自己害怕，二哥贴心的用手挡住她的眼睛。
“你吓到清漩了！”
他叫来了人要将我扭送回去。
想到那几个大汉，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送我回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三人依旧冷漠，没有一丝动容：“真的死了才好。”
顾清漩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向我投来一抹挑衅的笑容，我也彻底心灰意冷。
被青楼赶来的人扛起时，我的眼底一片死寂，望向他们的眼神再无波动。
我知道，这次我真的要死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再见大哥一面。
被丢回破旧的小黑屋时，屋中除了原来那六个大汉，又多了四个。
老鸨秀眉微蹙，染了鲜红蔻丹的手指微抬：“还敢跑？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不知道有多少手摸上我的身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身上浮沉，我被摆成不同的姿势，被折磨了两天两夜。
“妈妈，我愿意接客。”
老鸨眉头舒展，轻笑出声：“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去后院柴房呆着吧，等我忙完了给你拾掇拾掇，在教教你取悦男人的法子。”
双腿打颤无法走路，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后院。
趁着没人看守时，跳了枯井。
13
我看到了琉璃，她泪眼朦胧的抱住我。
“小姐，您受苦了！”
如此真实的触感让我不可置信，回过神来才发现，我们正站在我的尸体面前。
死后魂魄会离体，接着牛头马面便会来接，走阴路前往奈何桥。
可为何琉璃还在？
她从小就陪着我，自然洞悉我的想法，哽咽着开口：“我放不下小姐您。”
那我呢，为何我也会这样？
一股牵引力忽的传来，将我和琉璃吸出了枯井，瞬息间便来到了顾府的门口。
一家人正在焦急的等着什么，脸上满是期待。
“父亲母亲！”
浑厚且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震惊的转头，是大哥。
委屈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冲上前去扑进他的怀里，可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哦，我都忘了，我现在只是个无形的魂魄。
“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妹要及笄了，我答应过要亲手给她簪发的。”
大哥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心包好的小布团，小心翼翼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上面的山茶花栩栩如生。
山茶花，是我最喜欢的花。
“这是我废了好多块玉才雕刻出来的，她一定很喜欢。”
大哥从进门时眼睛便四处张望，确认了没有我的身影才开口询问：“小妹呢？怎么不见她在。”
母亲支支吾吾，还是父亲撒了谎：“她前几日去庄子上玩了，还没回来。”
“这小丫头，都要及笄了还往外跑，小孩子气。”
虽说是在，“数落”我，可他的脸上挂着的分明是宠溺的笑。
父亲有些不自在：“她的生辰且得再过几日呢，你用得着今天就赶回来吗？”
大哥一怔，语气中有些忧虑：“最近总是心慌的厉害，在那里也待不住。”
“我攒了几年的休沐日，求了圣上三日抵一日，换来半个多月待在家里的时间，早些回来也无妨。”
我早已哭成泪人，大哥为了我，连续五年没有休沐，他该有多累啊。
听着大哥的话，顾清漩嫉妒的指甲掐进掌心，一句话没说扭头便跑了。
二哥在人群后喃喃自语：“昭昭都要及笄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该没有印象，因为已经五年没人给我过生辰了。
14
吃过午饭后，大哥一个人来到了我曾经住的院子。
房中一切还是原来的景象，只是不论哪处，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大哥是军人，思维敏锐，只一眼便察觉到不对，这绝不是三五日能积下的。
正疑惑着，门口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是大哥院里的一个洒扫小厮。
也是我很熟悉的人，他爱慕琉璃，总是跑来找她，他给琉璃带什么新奇玩意儿的时候，也会给我带一份。
“大少爷！大少爷请快去救救小姐和琉璃吧！”
“怎么回事？”
小厮将我这几年的经历，仔仔细细悉数将给了大哥。
堂堂七尺男儿，战无不胜的少年将军，在听完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怔怔的看着我的破落院子，看着地上那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气的生生呕了口血。
“跟我去接昭昭回家。”
他当下便带着几个亲卫怒气冲冲的往门外走，顺便在路过二哥院子时将他一同拖了出来。
“去将老爷夫人和三小姐请到正厅，告诉他们哪里都不许去等我回来！”
吩咐好后，他拽着二哥的衣领，拎着他一起去了春香楼。
老鸨吓破了胆，跪下连连磕头。
将我从枯井中捞出来时，大哥二哥皆是一惊。
破碎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脏污的身子，流血的下体。
身上没一处完好的地方，有鞭痕，有针眼，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大哥急忙用披风将我裹严实，哭的像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明明走之前还好好的……”
我拉着琉璃蹲在大哥的身边，心里觉得很难受。
我还能看到他，能听到他说话，可他再也听不到我说话了。
大哥转身一拳挥在二哥的脸上：“顾清淮，你就是这么照顾昭昭的吗！”
他显然没想到我的下场会这么惨，爬跪到我的身边，颤抖着手捧着我的脸：“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可结局已经这样了。
15
大哥是提着血淋淋的刀进屋的，他将那些个大汉全杀了。
顾清漩吓到发抖，父亲起身怒斥，但话只说到一半便被大哥打断。
“昭昭她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只是去个青楼受受罚而已，哪里那么容易死。”
父亲瞪着大哥：“你别想用苦肉计来诓骗我们试图替那个臭丫头开脱。”
二哥失魂落魄的走进来，刚进门便瘫在地下痛哭起来。
看二哥的反应，母亲不信也得信了。
豆大的眼泪掉下来，踉跄的跑向大哥：“昭昭呢？我的女儿呢？”
看到我苍白的面色，破碎的身躯时，母亲差点昏过去：“我的昭昭是遭受了什么啊，她明明最怕痛了！”
是啊，我最怕痛了，可打我时她想不到，取我血时她想不到，我死了她反倒记起来了，还有什么用呢？
一向稳重严肃的父亲，眼眶也红了，他狠狠甩了顾清漩一耳光：“若不是你，昭昭怎么会遭受这样非人的虐待！”
大哥声音冰冷：“是因为她吗？若不是父亲你发话，谁敢送大将军的女儿去青楼！”
顾清漩颤抖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下，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昭昭被诬陷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她被羞辱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你们都是杀害她的罪魁祸首，现在在这里假惺惺的哭什么！”
大哥在回来的路上掐着二哥的脖子问清楚了所有的缘由，也明白了为什么短短五年家里的人变得这么厌恶我。
“昭昭性格温软最是和善，若说坏处也不过是贪嘴了些。给她把刀，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切糕点吃。”
“你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些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你们怎能不信她！”
“就算不信，细细查问再做惩罚难道迟吗！”
越说声音越颤抖，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将她赶到那样的破院子，动辄打骂，不高兴了还要被取血，你们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兄长啊！”
他将那把浸了血的刀架在顾清漩的脖子上：“你知道我什么性子。就算你说谎，我也能查清真相。”
顾清漩害怕的缩着身子，连连点头。
“我说，我……”
“是我陷害她的，她没有推我摔倒，也没有偷我东西，还有落水那次，也是我设计的。”
“还有太子哥哥，她根本没见过太子哥哥，是我嫉妒太子哥哥提了句她的名字，便想着要除掉她。”
“我没有心悸，那是我装的。”
她推开大哥的刀站起身，狂笑起来：“是我买通了那个江湖游医，骗你们我落水受惊要顾昭昭的心头血滋养。”
“之后每一次发病，都是我故意的，在我看她不顺眼或是你们哪个人提到了她，我都会发病一下。”
“还有你们送她去青楼那天，其实是我想要捅死她。那刀尖里她的心口就只有一寸了，偏偏你们来了，真是碍事。”
真相大白，我看着满屋子欺辱过我的人眼中惊愕后悔之色时，靠在琉璃身上哭了。
原以为我到死都要背负着这些黑锅，还好有我的大哥。
16
母亲发疯似的冲到顾清漩身边踢打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曾经说过的呀是她夺走了我的宠爱！”
“原本我是家里最小的，是唯一的女儿，我享受着所有人的疼爱。”
她一把推开母亲：“是你们！非要再生一个贱蹄子跟我争宠，有我一个女儿还不够吗？”
“她分走了你们的目光，分走了一份爱，那我就要她死！”
顾清漩疯疯癫癫的起身，笑着泪流满面：“死了好，死了就没人跟我抢了。”
“你怎么这么恶毒！”
往日里最疼爱顾清漩的二哥，拿着那把差点杀死我的匕首，结束了她的生命。
顾清漩死后，将军府的日子好像忽然回到了我的小时候。
父亲整日带着我的牌位出门闲逛，母亲一个接着一个的给我缝制丝绒布偶，二哥缩在我的房间不出门，在里面放满了他雕刻给我的小兔子。
大哥提着一壶酒坐在我的墓碑旁，笑着给我盛了一杯。
“小时候你贪嘴非要尝尝这酒是什么味道，只抿了一口便睡了半天，怎么叫都叫不醒。”
“可现在你都没有喝酒，怎么反倒长眠不起了？”
他将一个破旧的木盒子打开，一张一张的看着里面的纸。
那是我想他时给他写的信，只是被克扣了例钱的我根本没钱将信寄出。
“昭昭啊，真不是哥哥说你，你这字怎么还跟虫子爬似的，我不是都教过你好多次了吗？”
看着信的内容，他无奈的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个贪吃鬼，三句不离吃食是吧。”
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的便流了下来。
我跟琉璃打趣：“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今天都哭第八回了。等他百年后下来了，我定要好好的嘲笑他一番。”
一阵风吹过，似乎将我的声音夹带到了他的耳边。
大哥猛地抬起头，朝我的方向望来。
我怔住，一时间忘了动作。
“是你吗昭昭？”
他跌跌撞撞起身，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那根山茶花簪。
“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你出来好不好？”
不知怎的我无法动弹，身子也渐渐透明起来。
牛头马面出现在我和琉璃身后，淡淡的看着痛哭的我。
“昭昭你要走了是吗？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在天上若有人欺负你了你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会给你报仇！”
“你一定要常来哥哥的梦里好吗？一定要来……”
风渐停，大哥崩溃大哭：“下辈子还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17
我和琉璃手牵手走在阴路上。
“下辈子，哥哥还做我的哥哥，琉璃做我的姐姐好不好？”
“好啊！那我一定要把你打扮的美美的，养的水灵灵的。”
牛头马面领着我和琉璃走到奈何桥桥头。
“去吧，往前走，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