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从我眼前一闪而过，那张模糊侧脸也消失了。
是奕朵吗？她什么时候来的上海，为什么给我连声招呼都没打？
那个侧脸很像，但是我也不是很确定。
夏溪的手在我眼前挥了挥，问我看什么呢？
我摇头说发呆，她噘嘴说公司危已，我还有心情发呆？没看职工们都闲的搓麻将了，我有发呆的权利吗？
我坐了个吞咽的动作，收回了思绪，跟着夏溪去见她另一位朋友。
……
“咳咳，夏溪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还能找到我。”一名寸头男子看着我俩道。
“那必须的，高然，这位是我高中同学，后来搬家来上海了，他家是给政府做绿化的，家里有关系。”
听夏溪这么说，我冲男子一笑，伸手递向他：“您好，短视频了解一下。”
“没事，手就不握了，戴着手铐不方便，夏溪啊，你能来探监我很高兴，但是这件事我怕帮不了你啊。”
男子说完，我也看了下拘留室环境，其实当她带我来到监狱门口时，我就想劝她算了，但看她非说这人家里有关系，我也没好意思多说。
我端起一次性水杯抿着，夏溪继续道：“怎么帮不了呢？我来的时候都想好了，把你监狱里的生活用短视频记录下来，发网上曝光，以后子孙后代还能怀念呢是不？”
水从我嘴角缓缓流下，男子微笑回复：“不用了，我都出事了，还曝光这些干嘛呢？这位哥，你是明白人，你说对吧。”
“嗯，哦对了，你家里人是不是还没出事呢……”
……
我们离开了监狱，他朋友人很好，还想要送我们出来，就是狱警不让。
夏溪又带着我跑了好几家，但得到答案都是一个字，NO。
不过通过这些插曲，也让我对夏溪的背景更加了解，这里可是上海，不是西安，我在这里除了神父之外，都没认识几个人。
可她的圈子却涉及到地产、政府绿化、酒店、大型餐饮等等，我跟着她也见识到了很多与我年龄相仿，但却身价斐然的才俊们。
我也深刻的理解了圈层的含义，像我这种普通的底层人，身边很多朋友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但她们不一样，但凡是认识，家庭背景相仿的，他们都会组成一个圈子。
逢年过节也会互相问候一下，这还真不是有钱人重情义，而是他们都不想失去一条资源，说难听点，就是互相利用，可人类社会不就是这样吗？
底层人关系淡薄的根本原因，就是没什么可利用的。
我恍惚间又想到了那辆宾利，其实不管上边坐着的是不是奕朵，这件事都好像给我敲了一个警钟。
让我扪心自问一句，我有什么资格去追奕朵？她开的奔驰S，圈层里估计也都是宾利和大劳，而我呢？坐地铁骑单车……
现实的差距，让我不禁怀疑起来，我本想发微信问奕朵在哪，但最后也放弃了。
又过了几天，夏溪不厌其烦的带我出去跑，而王导他们在公司里玩起了飞行棋，飞的不亦乐乎，还说来我这边真是来对了，问我还缺人不？
……
八月的上海异常闷热，夏溪将马尾又扎高了几分，但脖颈和额头上，总是布满细密的汗珠，些许凌乱的发丝黏在皮肤上，让她看上去更加燥热。
她跟我从早跑到晚，连我都感到快累趴，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直拽着我前行，每到午后两三点时，泊油路好像被烧化成了麦芽糖，我每次抬脚，都能感到地面黏腻腻的。
偶尔走到树荫下稍歇片刻，头顶的知了又鸣个不停，夏溪有次气的捡起一块石子扔上去，说要把知了的嘴给砸烂。
然后那个石子掉下来，擦着我嘴了……
又是一个黄昏，我们从她口中最后一个朋友的公司出来，夏溪站在路边气的跺脚，因为刚才他朋友告知她，原来是天姐都给打了招呼，所以这些天都是白干了。
我抽着烟沉默，这会头顶没知了，但我身边却有个房产中介，他丝毫不管我脸色难堪，不断的说道：“哥，看房子吗？我这里有法拍房、二手房、新房，精装房……”
长长的吐出口烟，我一脸愁容道：“兄弟我问你，这里是哪？”
他愣了几秒，说是文滨路，我摇摇头：“把范围往大了放，我们现在站在哪里？”
“中国，哥。”
“……”
我干巴的嘴唇抿了下，拍拍他肩膀道：“兄弟，这里是上海，你觉得你面前这个人，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吗？”
“我觉得你可以，哥。”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谢谢哦。”
我跟他聊不到一块去，于是说让他走吧，但他不依不饶，说加个微信也行，让有需要的人来找他。
添加微信后，他又问我做什么工作的，我说短视频策划，他长长的哦了声，抱怨说自己也想通过短视频去卖房子，但他不会弄，也就只是想想。
说完他刚要走，我忽然一把将他揪住，表情怔愣的问：“你刚说什么？”
“哥，我……我什么都没说。”
“你刚说通过短视频去买房子！？”我抬高分贝，夏溪也被吸引过来。
“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他很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他紧张什么，直到夏溪问我表情怎么这么狰狞，我才回神松手，他一溜烟跑了。
我掏出一根烟，蹲在地上狠狠吸了起来，夏溪问我怎么了，但我却说让我静静。
几分钟后，我脑中全都捋清楚了，我将最后一口烟吐出后，抬头直视高照的艳阳，嘴角微微扬起，这一刻，我认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商机。
夏溪手替我挡住太阳，低头看着我：“看给你都晒化了，高然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噌一下站起，告诉夏溪从今天开始不找公司合作了，而找房产中介，让他们手下的业务员，每天去不同房子里拍素材，我们免费剪辑、宣发、并做好数据投放。
对中介而言，完全免费的事情，他们当然乐意干，而这些视频在发布后，一旦有顾客看中房子，产生了交易，我们需要抽取一定佣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共赢的合作模式。
夏溪听完后思索了片刻，说模式倒是新颖，就是不清楚中介相不相信。
我兴奋的摇头告诉她，就算一家不信，还有两家、三家、五六七八家，整个上海有多少家？可是只要有一家跟我合作，打通了整个模式后，那么我将掀起一阵风潮。
目前短视频的主播都是帅哥美女，都是才艺佳人，而我不如反其道而行，将目标放在普通人身上，放在普通人关心的衣食住行上？
越想我越激动，我相信以后肯定会有无数的模仿者，但在目前，我还是属于第一波先锋梯队！
忽然，我抓住夏溪手臂大喊道：“这样的话！上海就是我的！我的！！”
“你的你的，高然你小声点，有个警察过来了。”
……
绿森房产中介，我和夏溪坐在店长面前，将我的想法全都说了一遍，店长人很好，听我讲了半个小时，然后说不感兴趣，门在后边，请自行离去。
说完，他还给我了一个“中介假笑”。
我顿感凉水从头上浇下，但我觉得他应该是没听懂，所以又打算讲一遍，但店长却伸手打断，说这帮中介，根本就不会拍什么素材，拍出来的也用不了。
他还给我看了段给租客拍的视频，并叹息说租客都打算租了，可看到视频后，连夜给他们拉黑了……
这点，我倒还真没想到，我以为有手就行的事，没想到都是问题。
“你们走吧，不好意思。”店长说道。
我松口气，正准备离开，但夏溪却伸手将马尾一甩，放柔声音道：“哥哥~拍摄很简单的啦，你们的人不会拍，前期我带他们手把手去拍，好不好啦~”
我默默的咽了下口水，店长也是，但过了一小会，一帮中介站在店长身旁推搡他。
“行嘛行嘛~店长，你就同意了吧，我想手把手的学。”
“对，我今晚就去买个能拍照的手机，店长~好不好嘛……”
“店长你不同意我辞职了啊……”
……
合同签了，王导他们终于有活干了，而我憋着激动，一直跟夏溪出了昌吉东路地铁口后，仰天大吼，释放着心中的激动！
夏溪倒是淡定，我对她表示万分感谢，说今晚要请她吃饭，夏溪笑着说可以，就在房间吃小火锅吧，我感到她话里有话……
往米兰公寓门口走时，我在前面蹦跶，她在后边喊我：“高然，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你的大功臣，你背着我走！”
我回眸看她一眼，这几天她真是受累了，这会走起路来都跛着脚，于是我蹲下身子让她上来，她一上来，我猛然站起，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吓的她尖叫连连。
“高然，你疯了！”
“哈哈哈，我激动，终于看见曙光啦~”
我边转圈边朝米兰公寓门口跑去，夏溪拍打我后背喊道：“你慢点，我都快被甩出去了。”
“哈哈，你放心，我手抓稳着呢！”
转了好几圈后我一抬头，发现奕朵正站门口与我对视，我手瞬间松开，夏溪啊的一声飞了出去……
“哎卧槽~夏溪！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