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自己房间,何进不经意的回头瞥了我一眼,正准备继续看电脑,结果又愣愣的回眸与我对视。
“高然,你脸被谁扇肿了?”
“没谁,我打蚊子。”
我说完钻到厕所去洗脸,然后客厅内就传来何进诧异的喊声。
“明天特么入冬了,哪来的蚊子?”
……
晚上,我终于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这种家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将被罩盖在我脸上,重重的吸了一口,我好怀念这种略带潮湿的棉花味。
嗅了一大口后,我长长的吐了口气,看着睡在我旁边的何进,啪的一巴掌闪上去。
“你特么以后没洗脚别上床!”
夜深,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将手机捏亮,看了下微信,夜枫给我发了几个贱笑的表情,再也没说什么。
七色花也回消息,让我明天直接过去。
奕朵回信,说她去上海了,吃饭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的文字很干巴,没有任何象声词,让我揣摩不到她的内心。
此时屋外应该是又下起了雨。我听见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在这片雨声中,我又想起了那个梦。
其实自从那次梦醒后,我就琢磨了好久,都说梦是大脑皮层的潜意识,所以我没搞明白。
梦见和奕朵牵手,这算怎么回事?
我叹口气想抽烟,可这会都已经躺下了,被窝外还贼冷,于是我强忍着不动,给奕朵简单回了句有缘再见。
等我正准备关机睡觉时,夏溪的微信发了过来,问我在吗?
我回:不出意外,这几十年都在。
夏溪发了一个扇巴掌的表情,但随后又说。
【我还有两天就回学校了,明天一起吃顿饭吧。】
发完后没过几秒,她又补充:【叫上何进一起。】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舍不得夏溪离开的,我们从青岛认识,又在西安这座城市相识相知,没事跟她斗斗嘴,消磨下时光。
这种感觉挺好的,忽然间她要离开,我心里多少有点空荡荡。
在我心里,她和何进都是我在西安为数不多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朋友而已。
她那么年轻,未来的机会还很多,可能以后她会留在青岛,或者去北上广深那样的一线大城市发展。
也可能会忘记我这个睡在她楼下的男人,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祝福她的。
在她离开前,我还是要好好带她吃一顿饭,送她一件离别礼物。
朦朦胧胧中,我睡着了……
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三爻被拆迁了,巨大的渣土车一辆辆开进的三爻,挖掘机发出轰隆的金属声,将那些曾经无数租客的房子,全都推成废墟。
而我租住的那间房内,挖掘机一铲子下去后,我看见了韩黎哭泣的脸,她的怀里还抱着那个热水壶。
就在我想要救她的时候,耳边又传来阵阵呜咽,我回眸看去,夜枫正站在废墟上哭泣的对我喊。
“高然,高然……带我走吧。”
……
“高然,高然?我走了,晚上我有约,不用等我回来啊。”何进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拽醒。
我朦胧的睁眼看向他,却意外发现他今天穿的很整齐,好像不是去送外卖。
可没等我问,他就已经关门离去。
我也没了睡意,起床后先抽了根烟,将梦里的画面回味一下,然后我还特意搜了下周公解梦,结果答案说,梦见房屋倒塌,代表一段感情即将终结。
早上十点半,我来到了七色花校长办公室,校长是个中年男人,叫张发奎。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前两天没回消息,反倒是跟我直奔主题。
我们聊的很愉快,半个小时就确定了合作意向,他来给我提供老师,而合作场地和生源转化由我来做,我激动的握着他的手表示感谢。
而他也拍下我肩膀说希望我能给他一个好结果。
出了校长办公室,我又找到了那名替我传话的老师,表示感谢。
她笑着说没事,反正很多老师也想多赚点。
而就在此时,那名“如花”抱着超大号不锈钢水壶走了过来,眼神蛮横的看着我,又看向女老师道。
“李老师,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看上去就像个骚扰狂,上次他就想跟我搭讪,被我拒绝了。”
李老师嘴角微微张开,我淡淡一笑,看着“如花”说道:“上次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个朋友长的有点像,你不要误会啊。”
“切,这招太老土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朋友就是你前女友吧。”如花讥讽道。
我摇摇手:“不不不,我朋友姓王,挺出名的一个人。”
“出名?女明星?叫王什么?”
“哎~人家真名不好透露,你就叫她老王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如花”一脸懵逼的跟李老师对视着,嘴角嘟囔道。
“老王吧?……老王八!?”
……
我骑着自行车,绕着钟楼骑行一圈,不一会就到了回民街。
这里有很多买小玩意的地方,今天过来就是打算给夏溪挑一件离别礼物。
可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大脑中就充斥进了许多去年冬天的画面,那些痛苦记忆撕扯着我的神经。
我永远记得某晚凌晨三点,我坐在回民老板的客厅冷板凳上,等他给结算当天拍摄费用。
一直等到他直播结束后叼着烟过来,从口袋掏出一沓钞票,抽了三张甩给我道:“最近拍的质量不行,再这样以后就不用来了。”
还有去年的跨年夜,他从外边进了几件红木家具,因为回民街车进不去,所以让我扛着一个太师椅往进搬。
数千米长的街道,我跟个蜗牛一样,背着数十斤重的椅子往进走。
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这就属于无偿帮忙。
椅子腿上的铜皮将我手掌划破,鲜血顺着胳膊一滴滴落下去,那晚,我看见无数的情侣互相恩爱,在回民街上幸福的吃饭拍照,迎接新年。
可当我气喘吁吁的将东西搬到他家后,韩黎打来电话问我何时回家。
她不知道我手已经被鲜血染红,反问我为何气喘吁吁,我笑着撒谎说和朋友在外边喝酒,喝的有点多,所以大喘气。
我当时没多想,说完后却才反应过来,韩黎还一个人在家等我回去。
这种心酸,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我的眼角又含了一点泪水,风又帮我轻轻擦干,最后,我车子来到一家礼品店,我挑了一个沙漏项链。
蓝色的沙子在小沙漏中,闪闪发光,我想夏溪戴上应该特别好看,付完钱后,我转身离开回民街,出这条街时,我又回头看了眼这个曾经充满血泪史的地方。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将自己在这里丢掉的尊严,全都找回来。
天色渐晚,我在小区门口等待夏溪出来时,黎栋给我打个电话,说他明天要来西安相亲,在我这住几天,让我接待一下。
就在我点头同意时,我看见夏溪走了出来,她今天的装扮很惊艳,一直扎着的马尾此时也放了下来,一身连体长裙都让我忘记了今天是冬至。
她脚踩小白鞋,笑着朝我轻步走来。
“高然,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夏溪摆弄一下裙角,眨巴着眼道。
我愣了好几秒:“不冷吗?”
“冷啊,但是好看啊。”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讲究吧。”我说道。
夏溪秀眉皱了一下,反问:“那自己人怎样就算不讲究?”
我嘴角微微一笑:“应该毫无遮掩,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