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被黎栋算计了,他人在平利县派出所,让我速度过来救他。
还说这地方他看着害怕,有个三角眼,螺旋腿的执法人员,一直给他挑刺,估计是要连夜下黑手。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我听见那头有人问:“螺旋腿是不是说我?”
……握着手机,我木讷了几秒后,立刻联系网约车,但小三百公里的距离吓退了司机们,而且这会已经快八点了,所以约车界面一直在打转,没人接单。
情急下,我愕然发现那瓶防狼喷雾,它静静的丢在地上,好像某种指示一般,我吁口气,捡起喷雾疯狂朝着街头跑去。
刚出街头,奕朵的奔驰却从我眼前驶过,这让我顿立原地,不知所措。
莫名的一股火就从我心头烧开,为什么我们总是差一点,差一点!
既然我们没有这种缘分,为何要相遇,为何又要我爱上她。
“艹!”
我气的握紧防狼喷雾,朝着奕朵车后的街上狠狠摔去。
嘭~
防狼喷雾居然在落地瞬间,炸了!
声响在空荡的街头窜的很远,给我震的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而此时,奕朵的车也缓缓停下,下车后她朝后轮子瞄去。
我咽口唾沫后,飞速跑上前,故作不知的问她是轮胎漏气吗?
她看我一眼,又走到车后用脚踩踩轮子,说车里也没提示,但刚听着像爆胎了。
“咳咳,那个,应该没事,奕朵啊,你这会忙吗?”我心虚的问道。
她狐疑问我要干嘛?
我说二哥还记得吧,在上海一起吃饭那个张麻子,他这会被送派出所了,我得去趟平利县,但车程太远,没司机接。
“所以呢?”
她美眸盯着我问,风吹动她衣领,微微遮住脸颊,使她看上去多点神秘感。
“所以……你车能借我用下吗?”
其实我不想说这话,但也只能这么说,奕朵沉默半晌后,吸口气说钥匙在车上,明天送到曲江卡乐就行。
这答案让我有点失落,但我还是点点头,感谢一声说我送她先回去。
奕朵没客气,直接坐上副驾,而我则再次坐上这辆奔驰的主驾位,上次坐这里,还是带她一起回乾县参加婚礼,她还买了一后备箱的礼物,送给我的亲戚们。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坐在我大伯家的沙发上,被我家亲戚环绕着问东问西的画面,她还说她是孤儿院长大的。
那一幕,好像不远,又好像很远。
车缓缓开动,我问她住哪里?她说送回机构就行,我哦了声,也没再说话。
其实我很想一把方向盘,直接给她拉平利去,这样我们就有三个多小时在一起,可毕竟这只是想想,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对,没有理由,成年人做任何事都需要理由,不像小孩子那般,毫无章法。
可叶姐不是说我跟小孩一样吗?那为何我现在做不出小孩该干的事?
都说陕西这地方邪,说王八来个鳖。
就在我刚想到叶姐时,她电话来了,是问我官司的事情,奔驰车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叶姐的话,奕朵也全都能听见。
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而我也客套的说没事,不用担心,有人给我送来了物证。
叶姐笑着问,是不是弈总?
我笑不出来,便随便支吾起来,搞的她有点不高兴:“姐关心你呢,看你那不好好说话的态度,你这会干什么呢?”
“开车呢姐。”
“……你开车?高然…你驾照跟我一起吊销了,你还开车?”
刺啦~
奔驰一下被我刹停,奕朵也扭头用一种惊愕目光看我,握着手机,我喃喃的回复道:“哦,谢谢姐哦~”
……
奕朵说给我找代驾,但这几百公里的路程,真没人接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心里很急,但也不好说什么。
她握着手机等了半天后,气的直接下车,绕一圈后打开主驾驶车门,冷冷道:“下车。”
“啊?奕朵,弈总,你该不会不管二哥了吧。”
“我开!”
“……”
车子朝着高速路驶去,明明是一辆奔驰,为何我坐出了拖拉机的感觉,那颗心就颠个不停,咚咚直跳。
轮子压过沥青路,灯光冲破夜的薄雾,路边指示牌的箭头为我们指明方向,在距离城市越远之后,我仿佛距离心脏越近,那座代表了文明和束缚的钢铁牢笼,正在与我渐行渐远,而没了城市灯光的扰乱后,披着星沙的月也朦胧的浮现在路的尽头,世人都说它远在天边,但我却觉得它近在眼前。果然,光年的距离不是靠物理的飞行速度到达,而是靠心,心说它到了,它便到了……
此刻我与月亮相距38.4万公里,与平利县相距298公里,与她,相距不到30厘米。
我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什么都不说也挺好,但其实我们又说了很多话,不过不是通过人类的文字,而是通过简单的呼吸,你看,我的每次呼吸后,她必定也得响应,不响应就得死。
而没了文字后,反而也没了芥蒂,空气粒子作为传播的介质,让我能感受到她一会心跳加速,一会又失落迷茫,她的呼吸都告诉了我,我能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的呼吸也告诉了她,就在一呼一吸间,我们说了好多好多,文字无法描述的话。
而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有电话打进来,接通后那边很小声的说着什么,奕朵单手握着电话,一直在嗯,我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我听到了咔里、奕铭、卡乐、马六甲等关键词。
等她挂断电话后,我开始说出第一句话。
“你在调查奕铭吗?”
“不关你事。”她回。
我默默闭嘴,问她车里有水吗?奕朵说后排有,我回眸一看,发现后座丢了半箱子水,还有个卡通图案的塑料脸盆,我好奇的问买这些干嘛?
她也终于松口气,说下午机构有外出活动,她没事过去看看,顺便买了些日用品。
就这样一个与我们毫不相干的话题,但却扯开了我们的话匣子,奕朵紧接着问我,何进怎么坐牢了?
我倒吸口凉气,问她怎么知道?
但问完后,我忽然反应过来,黄姐是奕朵让来的,她能在酒店门口找到我,就说明奕朵知道我没住龙首原小区,她这是……暗中观察我?
“你先回答我问题。”她说。
我哦了声,吸口气道:“能抽根烟吗?”
这是我本能问的,可问完后我又后悔了,因为跟她在一起的那晚,她提示我要戒烟,可现在一切又回到原来了。
奕朵没说话,我直接改口说不抽了,高速上不要开窗。
但其实,我想说:不抽是因为你。
“何进他谈了个女朋友,就是江小绮,你也见过。”
奕朵有点惊讶的问他们在一起了?我点头,说我刚开始也很惊讶,但确实在一起了,可江小绮有个前男友,在上海很厉害,然后设计让何进卖假货,最后就给关进去了。
“那个人就是求而不得,心里就开始变扭曲了。”我说。
奕朵微微沉默会,问道:“求而不得,就会变扭曲吗?”
“嗯,会啊,那种感觉很难受的,就像……”
话,戛然而止,我抬头隐隐看向奕朵,她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绝美的侧颜对着我,这个角度使我只能看见她半只眼眸。
那感觉,好像将地球投射到宇航帽的曲面屏上一样,地球是那么的熟悉,但能被倒映上来,说明距离得十分遥远。
从这句话结束后,我们又陷入沉默,她也没等我下文,我也没了下文。
接近两小时后,我们的车被堵在了“秦岭终南山隧道”,这是中国第一长的双洞公路隧道,全程18.02公里。
这条道一年来都不会堵几次,可一旦堵塞,多久才能出去,真不好说。
最长的记录是前年,由于山体滑坡,堵了三十七小时,上了全国新闻。
此刻,我们就在一片车流中僵住,眼前的大货车还挡住了视线,让我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了。
时间眨眼来到晚上十点半,堵了四十多分钟了,奕朵也不说话,真是能忍。
可就在此时,我发现她脸色有点难看,于是我偷瞄下她的腿,顿时领悟了。
奕朵想上厕所了……
怎么办?
我探头往前瞄了眼,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的车全都堵在那里,后边也是,我们这一在隧道中,两侧都是拱形墙,这可怎么办?
我低头捏着手里的康师傅水瓶,抿了抿嘴,看向她……
“奕朵,喝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