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自己此刻像鸹貔,但我真是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
我好后悔为什么要将那个打火机丢掉,现在连唬人的家伙都没有。
长发男眼眸褪去惊恐,只剩下狠厉,我知道他是个变态,连尸体都不放过,更何况我。
感觉死亡已悄然来我的身边……
“你骗我!去死吧!”
长发男拿着手术刀刚准备扑向我,忽然楼道处一声大呵:“够了!”
我们惊愕转头,只见一名撑着拐杖的胡子男,从台阶上下来,我认得他,他就是朝我吐痰的那人。
“大晚上的,一会你爷疯了,一会又全家变猴了,有完没完!”
长发男将刀握于身侧,怔愣的看着他,我和奕朵也是。
他撑着拐杖,缓慢走来,此刻,我忽然觉得他是个天使,形象极其伟岸。
“呀?还组团伙了?”他嘟囔道。
“组团伙我就怕你了吗?信不信我一刀捅死……”
噗呲~
毫无预料,就在胡子男话还未讲完时,长发男却一刀捅在我胸膛。
我特么……
这一秒我没看长发男,而是死盯着胡子男,他特么不是天使,是魔鬼啊。
他下楼的意义……就是让人捅我一刀吗?
当刀刃没入我胸膛时,我没感到疼痛,但我知道这和跳入冰湖是一样,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马上就会席卷而来。
奕朵的尖叫声响彻整个走廊,她脸上的血色全无,惨白不已,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长发男迅速朝着胡子男冲去。
“哎卧槽……”
胡子男丢掉拐杖,一下跨了四个台阶,跟窜天猴一样往楼上跑,而长发男发出恐怖的笑声追了上去。
此刻,我这层病房内终于有几个患者探出脑袋,他们站在门口满是惊恐。
“哎呀,报警啊!杀人啦。”
“小伙子你……你坚持住啊!”
他们刚要走过来,结果胡子男又一下跳了八个台阶下来,大喊救命的跑下楼去,长发男穷追不舍。
而那些好心的病人,在这一瞬间,全都钻回病房,关紧门窗,就跟从没出来一样。
一阵冷风吹来,我开始感到胸口冰凉,这辈子都没这么冰凉过。
我听见奕朵哭着报警,也听见保安们在楼下开始吼叫,但长发男是否被抓住,我不清楚。
奕朵担心他又折返上来,拼命将我拖拽到一间空病房藏起来。
她拖拽的很用力,也很焦急,但我也不能怪她,虽然我内裤被磨穿,露着腚在地上被拖了数十米……
漆黑的病房内,窗外的光映于她脸上,我看见她为我哭了。
她应该是有话要说的,但她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说,只是那泪光从脸颊滑落,跟珍珠一样,一滴滴打在我胸膛上。
“高然……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救你!”
她要走,但我却一把攥住她的手:“别走,奕朵……别走。”
我不怕疼,也不怕死,我只是怕她这一走,就是永别。
她眼泪开始决堤,不断给我道歉,我苦笑着摇头,虚弱的开口:“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在青岛……见你第一面,就该跟你道歉……”
“别说了,高然……别说了,你疼不疼?”她手背擦着泪问我。
房间光线暗,我看不见流了多少血,只感到捂着胸膛的手湿湿的。
“不疼,太冷了,血可能凝固了。”
她想摸我伤口,但又怕发炎,而我的手却感到胸膛这片已经僵硬了,可能是血块被冻住。
“奕朵,你……哭起来也……好美。”我挤出微笑。
当死亡来临的时候,那些束缚我的枷锁也自然消散,我就像褪去衣衫的鸟一样,可以随便叽喳,不用考虑后果。
“你别说话,让我看看…伤口。”奕朵将我手轻轻拿开,而我继续凝望她。
这一刻,我决定再多一句嘴:“奕朵,我喜欢……”
“高然!”
奕朵尖叫一声,随后她从我胸前掏出了我的手机,机身被刀尖没入,刚好扎在了那个浑圆的苹果logo上,但没穿透。
她人懵了,我也懵了,我俩愕然相视。
一秒,两秒,三秒……
“你刚说喜欢什么?”奕朵擦下泪呆滞的看着我。
我嘴角抽动,抽了好几下。
“我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
……
美国的苹果,确实没有中国的圆,但我的苹果,却被那一刀扎成了美国苹果的造型。
我是感谢这个山寨机的,毕竟它救了我的命,毕竟它曾经圆过。
几分钟后,我俩情绪逐渐平缓,而楼下也有人喊着抓住他了,于是,奕朵搀扶着我起身离去。
起身时,我还伸手微微挡了一下磨出洞的后臀……
到了走廊,奕朵将我裤子捡给我,红着脸转过头,让我自己穿上。我脸也红的跟猴屁股一样,而我的屁股,应该磨的比脸还红。
穿好后,她搀着我要回病房,而我却坚持要去看下那名长发男,奕朵问我为什么,我没说话……
在奕朵惊愕的眼神中,我俩到了一楼,此时我看见眼镜大夫正跪压着长发男,旁边还有几名保安,正在用麻绳反捆他的手。
长发男用力的昂头,狠厉的眼神看着我,骂我骗子。
我不是骗子,今晚最大的骗子是编导这场闹剧的人,是老天,可我却感谢它,因为它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新希望。
可是,它要多骗我们一秒,哪怕一秒,该多好?
现在的我们都冷静了,那种激情也退散了许多。
大夫推下滑落的金丝眼镜,狠狠揪着长发男的头:“跟我动手?不知道我柔道九段?”
长发男被摁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没事吧?”大夫抬头问我,我摇摇头,也确信了他还兼顾了保安队队长的职责。
可就在此时,长发男忽然挣脱掉大夫的压制,手腕从绳索中抽出,一个驴打滚翻身起来,勒住大夫脖颈。
众人大惊,保安要去救人时,长发男忽然从口袋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朝众人阴笑。
“都别过来!我身上都是汽油,信不信我一把火自燃,烧死他,呵呵呵……”
……
我跟奕朵顿时脸色凝固,眼神迷离……
“别,别冲动……”大夫怕了,结巴喊道。
长发男自知逃脱无望,大笑几声后,砰的一下点燃打火机,烧起自己头发。
众保安瞬间跳向四面,他们以为听到的声音是“轰~”。
然而,只有他们身子摔地上的“咚~”,以及闪着腰的“嘎巴”。
长发男的头发因为有尿液,所以没点着,这下,他三观再次毁了,扭头过来,表情扭曲的看着我。
“这你都骗我?”
我手摸下脸:“兄弟,你得体谅,当时我也很无奈啊……”
“啊打!”
大夫瞅准时机,一个过肩摔将他放倒,随后从他头上捏住水来,放在嘴边,呲溜舔了一下指头……
“哎~”我伸手想拦,但已来不及。
奕朵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我也是……
“这是汽油吗?味道不对啊?”大夫说完,又舔了一口手指,嘴角还吧唧两下,皱眉看向我。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人体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