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最后怎么从机构出来的,应该是在一片谩骂中,灰头土脸滚出来的。
此时我脑子嗡鸣不已,前几天我还是人人敬仰的叙利亚战神,现在我却成了过街老鼠。
但夏溪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的性子特别火爆,出来后一直骂个不停,一会说要替我报警,一会又说胡校长不是东西。
而我却失魂落魄,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轮椅我也不坐了,艰难的推着它跟夏溪走在街上。
远方重重的基建声,就好像砸在我心头,发出咚咚轰鸣,让我心脏剧痛。
我这次不光没了收入来源,这行估计也难做下去。我敏感到街边有人喊卖炸串,我都以为在喊诈骗犯,就这样,一直恍惚到夏溪喊我名字,我才茫然回神。
夏溪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挤出微笑问我,当时有没有签合同?
我回想一下,跟七色花是签了,但胡校长是个糙人,我又没有卡乐的章子,所以给忽悠过去了。
夏溪听此,连忙让我将七色花的合同找出来,她请法律系同学看看。
我嗯了一声后,给何进打电话过去,那边接通后,颤微道:“高然?”
“你在房子吗?”我焦急问道。
他回答在,然后我让他帮我找合同,可何进却支吾道。
“高然……咱家不是爆炸了吗?你忘了?”
我手机啪的一下掉地上,摔的粉碎,我瞬间狂怒起来,脚狠狠的踩着手机,直到听见大腿嘎巴一声,我疼的身躯骤然摔倒。
危急下,夏溪一把攥住我手,用她消瘦的身子挡在我胸膛下,她哭了,呜咽道:“高然,你不要这样子好吗?我害怕……”
她将我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搀扶着我坐回轮椅,我就跟死了一样,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天边下那绵延的秦岭。
秦岭山脉看上去像一条褐色的巨龙,发着微弱的喘息,就好像死亡前的低吟一样。
而我也感到自己快死了,真的快逼死我了……
夏溪用手背擦下泪,抠出我的手机卡后,推着我缓缓在街头前行,她本来叽喳的性格,这会也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渐晚,云朵在天际成了粉色,而路上的灯也开始亮了起来,这让我烦躁的心,也稍微平复一点。
此时我脑中想到了一个可以拯救我的人,奕朵。
她如果能把加盟费给我要回,那二十万,关键时候真可以救我命。
虽然我很不甘心将钱用到赔款上,但我更担心坐牢。
我恨老天对我不公平,又恨自己财迷心窍……早知道就应该找奕朵合作,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不知觉间,夏溪推着我又来到北郊公园,我们停在那个湖面旁,她问我抽烟吗?我抬头呆滞的看着她,于是,她抽出一根塞我嘴里,又用手当我挡着火,点燃。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就好像要将肺吸炸,又重重的吐出来。
“这个给你用吧。”
夏溪递过来一个新款华为手机,手机壳是蓝色的大海造型,上边有一行烫金的小字:罗马夏日。
“本来那晚我就要给你的,结果你一去不返,算了,今天给你也一样。”夏溪深吸口气,眺望湖面道。
我说了声谢谢,而她又看向我,不悦道:“除了谢谢,你就不能说声喜欢吗?”
“喜欢。”我机械的回答。
这会我也不硬气了,成了软然,因为我没钱买手机了。
夏溪松口气,神情有些落寞,她坐在长椅上看着我:“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等奕朵回来。”
她顿时眉头一皱问我奕朵是谁?
我说就是卡乐教育的老板,她又说名字好耳熟,我愣了下看着她:“以前我说过,就是我在青岛碰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诈骗犯?你等她干嘛?”
“她不是诈骗犯,卡乐和咔里没关系,我等她帮我追回加盟费。”我抽口烟,看向天空。
此时一行不知名的鸟,从湖面上跃起,融入天际。
夏溪看了我许久后,说道:“高然,我……我现在也真不知该如何帮你,但我已经拜托青岛的朋友帮我打听咔里,有消息我联系……”
“夏溪。”
我打断她:“我有件事真需要你帮忙。”
“嗯,你说。”
“找个朋友借点钱,赶紧回青岛,别耽搁考试,现在大学缺考可能会影响你拿学位证,这会让我心里不安。”
她怔愣的看着我,过了数秒后挤出微笑:“切,用你提醒,我早都定了明早的飞机,我下午考试。”
我嘴角微微张开:“你诓我?”
“哎呀,就跟你玩呢嘛,你这个人,真无趣。我才不会为了你而影响我的未来的,等我拿到学位证,我可是要去上海做人上人的~”
她说出人上人的时候,眸子还瞥了我一下,见我没反应,她又转头看着我。
“高然,你给点反应好吗?自从我这次见你后,我发现你变了好多。”
我叹口气,手夹着烟塞嘴里道;“哎,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高然了。”
“你做结扎手术了?”
“卧槽……”我烟一下掉裤裆上。
……
天色黑了,公园四周的路灯亮起,让我感觉好像身处一个大型飞碟之中,飞碟四周都是环形灯,它随时有可能一声轰鸣,驶离地球,去往另外一个世界。
夏溪叫了一份外卖,我们坐在长椅上吃着。
吃饭时,夏溪帮我将卡装入手机,开机后,我听见了她们大学的下课铃声,叮铃铃的,很好听。
夏溪告诉我,青岛有一条大学路,路两侧都是浓荫蔽日的百年法桐,树皮斑驳,配合着路旁的红瓦屋顶,表现出高贵和典雅,有一种油画一般的美,说有机会让我也去走一走,坐在街头的咖啡馆,可以忘却尘世烦恼。
我知道她分享这些是让我心情好转,我也很配合说没问题,等她大学毕业时,自己会去他们学校转转,也会陪他去大学路踏青。
她兴奋的看着我,随后伸出小拇指要与我拉钩,说反悔是狗。
我伸出小拇指与她勾在一起,随后喊了一声:“旺!”
“高然,你骗我!你到底去不去?”
“看心情吧……”
“去死吧你!”
打闹了一阵后,我心情好多了,点起一根烟对夏溪说明天送她去机场,她眨巴这眼看我:“又要当狗?”
“不当,这次我怕你又诓我,要亲眼看你上飞机心里才踏实。”
“那你怎么不亲眼看飞机落青岛流亭机场呢?”
“不用了,只要起飞了就行,能不能落下的,不重要。”
我说完,夏溪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瞪我,我哈哈一笑给她道歉,她不接受,说要道歉就拿吉他过来唱首歌,说是我欠她的。
没办法,我只能答应,夏溪瞪着我问:“又要当狗?”
“不当,这次说唱就唱,就当是卖唱换你手机了。”
“那你今晚要再骗我怎么办?”
“我跳湖!”
夏溪美滋滋的笑了下,让我赶紧去取吉他,我嘿嘿一笑,说让何进送来。可当我说到这,忽然想起家里爆炸了。
我擦汗,走远两步后,给何进打电话问吉他好着吗?
何进愣了老半天对我说:“当时火势虽然很大,但哥们知道吉他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还是拼死替你保住了,就是有些地方烧了一点。”
我长吁口气,万分感谢道:“没事,哪些地方烧了,严重吗?”
“六根弦是金属的,保留下来了,其余木头部分……都没了。”
我听此,脸顿时僵了……
“高然,你吹葫芦丝不?要不我给你送来?”
何进后边说什么我都没听见,我缓缓放下手机,朝湖边走去。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