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大长公主厚爱,这茶很不错。”傅景明喝了口桂花茶,就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只在大长公主府坐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匆匆离开了。
傅景昭今日逛得很尽兴,等到她决定回去的时候,李靳多少松了口气,将人送回傅家,约好了明日再来找她,这才回了摄政王府。
城郊的山庄最终定了“沧云山庄”这个名字,开业的时候是傅景阳主持的,邀请了许多长安城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傅景阳从前很少做东办这样的宴会之类的,这次来捧场的人还是不少的。
众人一进来就被各种奇巧的心思吸引到了。沧云山庄是挨着山的,地势最高的几个客院还能远远的瞧见群山之间缭绕的云雾,风景很是不错。
宴会刚刚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各种精致的吃食吸引住了。傅景阳对这种效果很是满意,拍了拍手,一群穿着一模一样,训练有素的丫鬟们端着盆子、香皂、帕子等物过来了。
“近日我得了一样好东西,用来洗手很是好用,诸位可以试试。”傅景阳笑眯眯地站在那里。
众人看着那造型精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儿的小东西,也起了好奇的心思,用了之后都啧啧称奇,有人直接问起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了。
“此物做工复杂,目前能做出来的数量也不多,所以暂时只在山庄内使用。等以后可以大量生产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府上告知。”傅景阳终于体会到傅景昭为何乐于赚钱,这会儿他看在座的其他人也觉得这都是行走的摇钱树。
讲完了该讲的,正要宣布开宴,就听到一个人扯着嗓子道:“端王殿下到~”
傅景阳并没有请端王过来,可是人已经来了,便带头行了礼。
端王李宣今日穿着一身儿月白的袍子,长身鹤立,风度翩翩,十分温和地让众人免礼,“今日本王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景阳兄莫怪。”
“怎么会。”傅景阳还是很会说台面上的话的,笑着请李宣上座,“不过是请大家看些新鲜的小玩意儿罢了,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那就好。”李宣毫不推辞地在主位上坐下,“方才本王在外面听了一小会儿,景阳兄这东西胜在有趣,十分不错。”
“惭愧惭愧。”傅景阳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和李宣客套,扭头让人给李宣弄一份儿,然后就宣布开宴了。
李宣出去了一段时日,刚刚回长安城没几天,有意拉拢傅从安,对傅景阳也是一副咱们是自己人的样子,“听闻景阳兄的字写得很是不错,本王新得了一方端砚,回头让人给你送去,才不算糟蹋了这方好砚台。”
“巧了,家父前几日刚给了我一方,我就不横刀夺爱了。”傅景阳不动声色地拒绝,“今日邀请诸位过来,还有一桩事情。前些天得了一株鸳鸯菊,甚是好看,特请诸位一同鉴赏。”
文人墨客最是喜欢梅兰竹菊一类的花草,听傅景阳这么说,都来了兴致。鸳鸯菊又叫二乔或红黄二乔,很受贵族们追捧,可因为成活率很低,就更显得珍贵。
今日来的不仅仅是男宾,还有以傅景昭的名义邀请来的女宾,男宾席和女宾席之间用了花墙隔着,从重重叠叠的花朵缝隙,还是瞧得见对面的。
许多年轻男子都即兴赋诗,只希望自己能在一众女宾面前出个风头。许多家的亲事都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宴会中凑成的,众人都使劲了浑身解数,佳句百出。
傅景昭灵机一动,让人拿来纸笔,站起来道:“三哥哥,何不将写得好的都记下来挂在山庄中,以后咱们每一季都办一次诗会,拔得头筹者可得一份彩头。这次既是赏菊花的,就是不知道三哥哥舍不舍得这株鸳鸯菊了。”
“倘若真能得佳作,一株菊花做彩头,有何不可?”傅景阳会心一笑,这鸳鸯菊虽然稀有,可他们相府是有十好几盆儿的,拿出来一盆倒也可以。
有了彩头,谁都想要得头筹,诸位公子哥儿们更是绞尽脑汁,谁都觉得自己的诗写得最好。
这时,坐在主位的李宣清了清嗓子,作了一首七言绝句,得了满堂彩。就在众人一直认为李宣拔得头筹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
“肠断黄花霜后枝,花乾叶悴两离披。一花忽秀枯丛里,更胜初开乍见时。”李靳穿着和傅景昭同色的衣服缓缓走进来,头上的发冠也和傅景昭头上的头面用的一样的冰种翡翠。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边羡慕傅景昭好运气,又一边嫉妒傅景昭能入了李靳的眼。须得知道,之前哪怕是李靳已经和傅景昭定了亲,盯着他府上孺人位置的女子也是不在少数的。
众人愣了几秒钟,纷纷说应该是李靳拔得头筹。李靳笑道:“本王一介武将,随口一说而已,不必在意。”
李宣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意思就是他李靳随口一说的诗,也比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好喽?
其余一众人就像是提前对好了词一样,口风一致,这彩头应该是李靳的。不仅彩头是李靳的,主位也应该是李靳坐的。
别看李靳和李宣同为亲王,可李靳是长辈,且是摄政王。李宣也只能行礼问安,然后让出来自己刚刚坐了没多久的位置。
傅景阳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刚刚李宣一来就装腔作势的,他和李宣很熟吗?
等李宣重新做好了,那盆鸳鸯菊已经被人端着要送去摄政王府了。
“没想到皇叔不光精通战术,近年将大雍治理得井井有条,作诗也造诣啊。”李宣坐在下首的位置上,看着李靳的目光直冒酸气,就差只说李靳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才拔得头筹的了。
李靳不将他放在心上,也没有接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本王过来也是临时起意,大家随意。”
话是这么说,可在场的人还真没有一个敢随意,拘谨得不行。虽然宴会的后半场因为李靳来了,没几个人真的敞开了吃喝,沧云山庄的名气却也算是打出来了。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以能在沧云山庄办宴会为荣,香皂也成了贵族的必备品,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宴会结束后,李靳带着傅景昭走了,傅景阳被留下来收拾残局,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吩咐人把东西收好。
就在傅景阳正百无聊赖地瞎晃悠的时候,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冲了过来,一把抢过丫鬟们手中的盘子,大口大口地吃着盘中的剩菜。
那人很快就被丫鬟们抓住了,“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怎么能上来抢呢?快出去快出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姐姐们行行好,行行好。”那全身都脏兮兮的姑娘被好几个人抓着动弹不得,只能委委屈屈地求饶,“我实在是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些反正也是剩下的,求求你们,就给我吃吧。”
其中一个丫鬟见那姑娘瘦得都脱相了,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你在这儿等着,我给你弄些吃的去,不许捣乱,不然的话就把你送去官府!”
“多谢多谢。”姑娘激动得快要掉眼泪了,“姐姐,你是好人,你一定会一生平安,长命百岁的。漂亮姐姐们,你们放开我,我不乱跑了。”
没谁不喜欢听好话,抓着她的几个丫鬟们松开了手,却还是警惕地等着她,“你莫要乱动,这山庄里一棵草一朵花都是宝贝,碰坏了可就不好了。”
“我不动。”那姑娘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几位姐姐们,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儿的饭菜可真香。对了,我小弃,是捡了我的人给我取的名字,他说我是被人抛弃了的。”
刚刚还琢磨着怎么会有人叫这样的名字,听完由来之后,有两个丫鬟眼睛都红了。她们原本是庄户人家的女儿,灾年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被卖掉了。其实,也算是被抛弃了的。
小弃见两个人哭了,有些慌,“姐姐,你们怎么哭了,我,我乖乖听话了的。”
“没什么。”其中一人擦干了眼睛,她们虽然是被家里卖掉了,但是万幸碰到了个好主子,过得其实还不错的。
刚刚去拿吃的那个丫鬟回来了,端着一只海碗,还拿了双筷子,“快吃吧,我挑着没人动过的菜给你装的。吃完了就快些走,以后别来这里了,今日是贵人们已经离开了,以后你再来,若是冲撞了贵人,恐怕要遭殃。”
小弃看着碗里的东西,眼都直了,一阵狼吞虎咽,满满一海碗的东西很快就被她全都吃干净了。吃完了还红着眼睛打了个嗝,跪在地上就要给几个丫鬟磕头,“姐姐,谢谢你,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饱了。”
四处晃悠的傅景阳终于发现了门口的状况,一边朝着这里走一边问道,“事情做完了吗?做完了就快些去吃饭休息,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中间那是谁?”
丫鬟们纷纷散开,露出中间的人,小弃也抬起头看向了傅景阳。傅景阳对上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不由得愣了愣。